书法记事功能与艺术性。
汉字是由抽象的陶绘、符号、图腾等发展而来,之后人们逐渐赋予它音、形、义成为实用的文字。中国书法源于文字,是文字的书写,指出也是记事、记录信息功能,随着历史的发展,书法成为艺术,又随着时代的进步,书法的实用功能日益被先进的手段方式取代(pc时代网络、移动互联等),所以,越来越发展成为纯艺术形式。
艺术皆具审美,一切艺术美的本质,就是以一定的艺术形式展现出来。书法艺术则是借能表音表意的汉字,通过书者书写,将其变为有形质、富有生命气息和精神内涵的形象。它的美,凡具有民族文化基本素养、识得汉字的人都能欣赏。只是,由于书法艺术特有的性质,使得即便深有文化素养的人,对其审美内涵,也难以有物理层面的清楚表述和明白分析。
契刻:甲骨文
书法之所以发展为艺术,为人所审美愉悦,从表面视觉看,似乎是第一眼就进入人的眼帘的,看到实实在在的方块字或墨色线条,实质上必须具有俨如神气、骨、肉、血,具有生命个性的形象展示给人。还有支撑形式得以创造、得以获得审美效果的根本,抽象的点画符号。那么这样的方块字和线条机器人也能写,那也是书法。是的,书法,但有实质的区别,机器是是机械的书写,而人还有情感的注入。也就是那些示人的形象展现出艺术家(书写者)对书法艺术创作规律的深刻理解和实际把握能力,还有作为艺术家的精神修养和审美情怀。
如果从一件纯艺术性书法作品上看不到那种丰富、深厚、隽永耐品的审美效果,而仅仅是不知为何而作的“有节律的点画运动”,它没有生命,不是形象,这样的“创新”,对时代人的审美心灵,没任何积极意义。
简书:战国楚简
书法作为一种特定的艺术形式,汉字书写恰是其区别于别的艺术形式的根本,是书者在书写,人的因素是使书法成为艺术的又一根本。书法书写的是汉字,基本的点画、线条不仅不会有生动有意味的形象创造,而且草书(大草)还会与通行世界的抽象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妙。西方人在不认识汉字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欣赏中国书法艺术,尤其是大草。草书的那些具有生命力的线条,那些白色宣纸上黑色线条的和白、块面对比,更有那些书写流畅的音乐性的线条......都是西方人认识和欣赏中国书法的依据。甚至有人提出,欣赏中国书法的大草、狂草不必要认识书写的什么字,那些有力的线条已经给人以音乐的,律动的,有生命、精神内涵的审美,已达到欣赏目的。中国书法已打通了中西方不同文化认同的界限(仅指书法线条艺术),看来中国书法的草书越来受到西方人的关注也在于此吧。
颜真卿《祭侄稿》局部
中国书法艺术毕竟是书写汉字的艺术,即便是消失了记事功能,转化为纯艺术,这是否也是一种“创新”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物皆有两面性,一种功能的消失意味着向另一种功能转化。书法作为艺术,既然失去了记事功能,书者就会更加强调其艺术性,如;扩大其视觉形式,作为展示艺术的形式多样化,展览体等等。再,作为书法艺术主体之一,书写者的书写思想首先从实用中解脱出来,如有人说:
“现在是为艺术,让性灵自由发挥。何况文字本来就是从抽象的迹画发展而来。”
“现在这样做,对时代说是创新;对历史说是传统的继承;从发展看,是历史的回归。”
还有一些人说:“有节律的点线运动就是书法的'本体’,只要是以笔画随我的审美心灵运动,就有了新的书法艺术!”
于是各式各样或不以汉字或不以书写的“创新”书法就在相互启发、相互鼓舞中陆续出现。这一次见到的,只是的确已不见文字只剩笔画的随意挥舞了。
张旭草书《大槟堂法帖》局部
有点线运动才有文字书写,这个认识是没有错的,因为一切文字都是这么来的。问题在于,并不是只要有点线运动就有书法艺术。全世界的文字,除了古埃及楔形文字是以楔成形外,余皆是经由点而线而成文字的,然而都未见在服务实用的同时发展成为艺术的。全世界只有汉文字的书写出现了这种意外的效果。这就为我们提出一个问题:有汉文字书写,能产生书法艺术,没有汉文字书写还能否成为书法艺术?成熟的汉字诚然是由非文字的迹画而来,但人们从来没有承认它们是书法艺术,而只承认它们是艺术史前的迹画。我们的书法史是从古简上、甲骨上的文字算起的,没人承认未表音意的那些图形为书法。
书法创新,是为了寻求新的艺术效果,而不是为了使之不成书法艺术。如果我们对书法何以成为艺术没有一个准确的了解,仅仅知道汉字书法的前身是抽象的点线,是在运动中产生,而不深究点线是依据怎样的规律运动才会有艺术效果,只是这么认识书法问题简单了。
草书展览
这一艺术形式的运用,似是简单:提起笔来,一挥可就,实际却又是一桩穷毕生心力也难有几回尽如我意的创造。尽管如此,尽管在实用上已完全失去作用,可是人们对它的兴趣不减,而且还正积极要将它推向世界,让难认、难记、难写的汉字将自己禁锢在纯艺术层面,闭门造车也要创新,那就成问题了。不过大家都觉得该如此,不以为怪了。那就被纯艺术的书法绑架了,毕竟书法艺术也是人的心性的书写,自我愉悦还是不能失去的。有书法家曾说:“夜深人静写书法,是自我愉悦,是一种精神享受。为展览创作作品是体力活。”这真情吐露了当今书法艺术发展的矛盾心理。
不过无论如何,书法艺术创新,是为了让这门艺术有更新更美的风神面目,却绝不是让它变得不是书法。
有人说:只要它是美的,何必一定管它是不是书法?
当代书法家草书
全世界只有这种艺术形式唯中华民族独有,那种不写字的“创新”,对于书法来说,确实“新”;但是对于风行世界的抽象画来说,却是一家亲了。亲不亲无所谓,关键是书法特有的审美效果没有了。外国人不是不想创造他们的书法艺术,只是他们的文字没有为生命意味的形象创造提供可能。
还有,据中国汉字的书法,其文化性、精神性还是不能缺失的。书法的审美中,自然形成的审美如“意”、“韵”、“气味”、“境界”、“格调”……等等,情感、精神感受更不能缺失,否则就不能为书法艺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