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钱钟书的校花赵萝蕤,为爱半生漂泊,79岁登上纽约时报

杨绛晚年时说过:“钱钟书一生并非只爱过我一人。”

曾有一个女人,让他苦苦追求,却爱而不得。

钱钟书的忘年交陆灝也曾认为,《围城》中唐晓芙的原型,是她。

钱钟书写《围城》,对笔下人物无不嘲弄讥讽,唯独对唐晓芙呵护有加,并用“唐小姐是摩登文明社会里那桩罕物——一个真正的女孩子”,这样极致的语言描绘他心中女神的模样。

她是赵萝蕤。

赵萝蕤,人如其名,“绿萝纷葳蕤,缭绕松柏枝。”充满生机勃发的力量和文化浓郁的气息。

她是中国翻译界的传奇,一生坎坷,半世漂泊。

她却不言伤痛,在世间华丽的驻留。

中国著名的宗教学家赵紫宸。

天生便高人一等的慧根,加之良好的家庭教育,这让赵萝蕤轻松戴上“学霸”的桂冠,频频跳级,甚至从初一直接跳到高二。

本可以直升高三,但因其年幼,父亲让她多读一年。16岁,赵萝蕤如愿考入燕京大学中文系,受到冰心、周作人、顾随等文学名家的倾囊相授。

翌年,美国籍老师包贵思女士劝她改修外国文学,不仅可以扩大眼界,还可帮中文更上层楼。赵萝蕤与父亲商议后,遂转系攻读英国文学。

这一改变,决定了她这一生与西方文学相联结的事业及建树。

在英文系就读期间,赵萝蕤曾在燕大朗润园的草坪上,用英语演出莎翁名剧《皆大欢喜》,她女扮男装扮演了罗莎林。

这次演出让赵萝蕤成为名人,加之她弹得一手好钢琴,做得一手好文章,外表优雅,性格娴静,她成为燕京大学公认的校花。

校花赵萝蕤,自然不乏追求者。钱钟书便是其中一位。

那时的钱钟书意气风发,有些狂妄。可是到了赵萝蕤面前,他的狂妄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萝蕤似乎对他“不屑一顾”,更是评价他的文章“耍小聪明,最没意思”。

求而不得的赵萝蕤,终成为钱钟书这一生的“白月光”。

被赵萝蕤拒绝不久后,钱钟书遇见了此生他心头唯一的“朱砂痣”,杨绛。

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不管是钱钟书,还是赵萝蕤。

这样的安排,让她遇见了生命里最重要的良人,更让她结识了挚爱一生的事业。

赵萝蕤从燕大毕业时,刚满20岁,这么年轻就面临职业选择,父亲认为不一定是好事,于是建议她考清华的外国文学研究所。

赵萝蕤参加清华研究生考试时,戏剧性地出现了两个极端分数。

英语满分,德语零分。

当时的考官,国学大师吴宓实在看好赵萝蕤的才情,以一句“德语入学后再补吧”,遂将她破格录取,并且还给了她一年360元的奖学金。

事实证明,赵萝蕤的确担得起这份“破格”的殊荣。

在清华的第三年,应戴望舒邀请,赵萝蕤开始翻译美国诗人艾略特的长诗《荒原》。《荒原》旁征博引,隐喻众多,晦涩难懂,且篇幅奇长。

然而,只有23岁的赵萝蕤,却惊现一个译者的超高功底,隐晦的英文单词,变成了意蕴深悠的汉字语句。

短短时间内,她便完成了中文版《荒原》的创作。

一经面世,赵萝蕤的名声震响文化界。一代大师邢光祖不吝美言地称其为“中国翻译界荒原上的奇葩”。

由此一来,光彩夺目的赵萝蕤更是成了扰乱一众青年男子心湖的那位佳人。

家世良好的,才情十足的,相貌不俗的,都无法俘获赵萝蕤的芳心。

唯独,那位名叫陈梦家的研究生,渐渐闯进她的心扉。

此后多年,文化人扬子水问赵萝蕤当初为何选择陈梦家时,她笑言“因为他长得漂亮”。

再多才的女人,终究还是向往最朴素的浪漫情怀。

陈梦家16岁开始写诗,是“新月派四大诗人”之一,同时,在甲骨文、西周铜器及简牍研究方面均有建树,甚至还拿到了律师执照。

陈梦家虽撑得起“才子”称号,但因出身寒门,自卑的他从未有勇气追求“天之骄女”赵萝蕤。

倒是赵萝蕤,主动倒追陈梦家。

她为陈梦家的才气与帅气所折服,在她眼中,他的每一次出场都“风华绝伦”。

陈梦家生活费拮据了,赵萝蕤便帮他解决。赵萝蕤钱不够了,她则向杨绛借钱以渡过难关。

终于,陈梦家被赵萝蕤的执着打动。

有情之人,终成眷属。

殊不知,他是她的良人,亦是她的劫难。

1936年,24岁的赵萝蕤,同丈夫陈梦家在燕京大学的一间办公室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校花的爱情终于尘埃落定,一对璧人令人羡慕。

但,再美好的爱情佳话,也有累累伤痕。

赵家对这位女婿十分不满。

在赵紫宸看来,陈梦家家境清寒,连生活费都不能自理,岂能让手心里的女儿如此下嫁。并且,他所写的白话新诗,更是不足挂齿的雕虫小技。

于是,赵紫宸断了女儿每月80元的经济来源。

好在赵萝蕤的奖学金能让他们勉强生活。众星捧月的女神,愿为爱情如此无怨无悔,全然因为她与陈梦家相守的一颗真心。

她的真心,她的执着,她的付出,不止于此。

七七事变后,赵萝蕤与陈梦家一同赴西南联大任教。

为了成全丈夫的事业,赵萝蕤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才女,选择了洗手作羹汤。

她暂时放弃毕生所学,种菜、劈柴、做饭、喂鸡,围着田间地头、锅台炉灶,一转就是8年。

直到1944年,陈梦家受芝加哥大学邀请任教,赵萝蕤才逃离这种生活。她跟随丈夫来到芝加哥大学,在此攻读比较文学的博士学位。

从一地鸡毛中走出来的赵萝蕤,终于又和她挚爱的事业相逢。

1949年回国后,赵萝蕤任职燕京大学,为西方语言文学系主任。

原以为,与琴书为伴的日子,可以一直这样静好下去。

命运的巨浪打过来时,从来都是毫无预兆。

1957年,年迈的父亲赵紫宸被一次次拉出去游行、检讨,丈夫陈梦家也被打成右派。

一场近20年的浩劫正向她席卷而来。

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赵萝蕤与陈梦家双双精神失常,行为疯癫。赵萝蕤曾在日记里痛苦写下“今天早醒,又为梦家疯态所逼”。

甚至,好友去家里拜访,昔日仪表堂堂的陈梦家,竟成了一副脸上挂着傻笑,蹲在凳子上抠脚丫的邋遢模样。

起初,陈梦家的疯态有赵萝蕤的安慰,赵萝蕤的疯病也有陈梦家的陪伴。

但,在黑暗中游走太久,却看不到一点希望之光,总有人承受不住这无尽的折磨与恐惧。

1966年的一天,陈梦家吞食大量安眠药自杀,被及时发现,抢救了过来。

然而,医生可以救过来他的命,却救不了他心里的病。8天后,陈梦家上吊自缢,离开了这悲戚的人间。

得知丈夫死讯那一刻,赵萝蕤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她在哭丈夫的离开,她又笑丈夫终得解脱。她在哭这世间只留她孑然一人,她又笑这世间为何如此荒谬。

世间究竟有多么荒谬。她身为文化学者,被一群稚气未脱的凶狠少年扯着头发,用大剪刀胡乱剪去头发,只剩下丑陋的“阴阳头”。

她被皮带狠狠地抽打,任衣服上浸满鲜血。

最后,她身陷囹圄,五年。

多年前,她因翻译《荒原》名声大噪。

多年后,她的世界竟然真的成为一片孤寂的荒原。

经历近20年的折磨,已是古稀老人的赵萝蕤终于闻到了久违的自由芬芳。

1983年,赵萝蕤回到北京大学,担任英语系教授和博士生导师。

她把家搬回父母生前的寓所,两间西向小屋,一张小床,一张小书桌,两三把椅子,便是全部家当。

闲暇时,她坐在小屋里,听几首西方的古典音乐,即颇为满足。

据作家叶廷芳回忆,赵萝蕤从来不谈个人苦难。但要时时服用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并且落下了嘴角抽搐的后遗症。

令叶廷芳惊喜的是,从灾难中走出来的赵萝蕤,变得健谈许多。时不时约朋友喝杯清茶,打个“牙祭”,各种学术会议也都欣然应邀。

课余时间,她就伏在卧室里的一张小书桌上,研究惠特曼《草叶集》的翻译工作。这一伏案,就是12年。

《草叶集》翻译完成时,赵萝蕤已经79岁高龄。

赵萝蕤所译的《草叶集》,直到今天,仍是翻译界里程碑式的作品,为此,她还登上《纽约时报》头版,并在芝加哥大学建校百年时,获得“专业成就奖”。

1998年元旦,在人们辞旧迎新的喧闹中,赵萝蕤孤单的离开人世,回归到属于她的宁静之中。

窗外烟花盛放,一如她的爱情,爱时便用尽全力,任他落魄也好,疯癫也罢。

如此,才不留遗憾,半生忆起,唯有美好。

世界留给她太多黑暗和伤痛,她用辉煌的作品,点燃火把,留给后人温暖与明亮。

世间一片荒原,她的内心,始终繁花锦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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