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清明,我一个人坐在窗前,听着窗外的雨声,背了两遍《清静经》,便泡了一壶野红茶,停下脚步,静下心来,想想过去,想想未来。从记事起,我的家庭就和别的小伙伴不一样,我有3个爷爷,3个婆婆。这是什么原因呢?我妈妈本来是南河魏家的女儿,所以我就有个魏家的外爷外婆。妈妈6岁时被客居广元的蒋家爷爷奶奶领养,改姓蒋,然后招我爸爸入赘,所以有个蒋家的爷爷奶奶和南充蓬安老家的爷爷奶奶。我的外公和老家的爷爷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对他们的记忆只是停留在亲戚的话语间,印象最深的是伴我童年的爷爷奶奶,还有广元的外婆和老家的婆婆。
我爷爷的先祖父玉轩公是山东烟台人,年少时闯关东,下南洋。打我记事起,爷爷就是一口标准的官话,著名演员杜雨露老师就和爷爷的模样像极了。我的童年,乃至于今日年过不惑的我,爷爷奶奶对我的影响极大。爷爷从小就教我背“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给我讲孙悟空大闹天空,给我讲猪八戒背媳妇,给我讲关东的老虎,讲海里的大鲸鱼,给我讲大海以外的世界。奶奶是成都人,梨花街长大,是爷爷的如夫人,我记事起,就给我讲走马街,讲南新街,讲春熙路,讲盐市口,讲赖汤圆,讲龙抄手,讲西御街“蜜桂芳”的米花糖,讲冻青树“清芳斋”的沙琪玛。尽管我的骨子里没有蒋家的血脉,但是爷爷奶奶对妈妈的养育之恩,对我从小的疼爱,这一点是永远永远忘不了的。
我的外公是南河魏家的,外婆是昭化古城东门外的。那时家里生养多,妈妈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上世纪60年代初,爷爷奶奶在魏家领养了我妈妈,赐名月华,那时都在一个生产队,几步路就可以到外婆家。大舅二舅小姨也都在一个生产队,大姨和三姨嫁到隔河相望的下西,那时尽管交通不便,可是一大家人逢年过节什么的,总要在一起聚聚。外婆是1994年冬天去世的,享年60多岁,大舅二舅也都是60多岁就去世了。表哥表姐对我和弟弟们都是极好的,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也一起逐渐老去。
蓬安老家的爷爷1978年就去世了,我爸爸那时还在部队。我第一次和爸爸妈妈回蓬安老家是1984年春天,那时交通不便,甚至有隔山隔海的感觉,一大早从广元出发,临近傍晚才到苍溪,住一宿,第二天一早从苍溪坐轮渡过嘉陵江,下午时分才到蓬安县城。又要换车,才能到嘉陵江边的一个小镇金溪,然后步行几公里才能到那个时常在梦里出现的小乡村。尽管当时我只有4岁,事情过去快40年了,第一次回老家的印象仍是历历在目。爸爸三兄弟,排行老三,还有个姐姐和妹妹。我爷爷是土改时期就入党的老党员,大伯也是很早就在广元参加工作的老共产党员。老家就只有二伯父和大姑、幺姑在。第一次回老家,奶奶自然欣喜,家里亲戚也热闹,大吃流水席。大姑家的大老表,第一次带我用虾爬在田里捕鱼,第一次下窖红薯的地窖。谁承想,第二次回老家时,就相隔了十多年,我去重庆读大学时,父亲带我一路,回了一趟老家,去给爷爷奶奶上坟,去看望我的二伯父和大姑。
蓬安老家的奶奶,前排是大伯父大妈,后排是爸爸和二伯父
这一晃又过了十多年,到了2009年春节,我一个人回了蓬安老家,去看望二爸和大姑。从大姑家出门,她一直站在村口的小桥上,远远望着我的身影,久久不曾离去。后来,我问在我单位工作的侄女,也就是大姑的大孙女,她说婆婆说的,她年纪那么大了,看一眼就少一眼呢。顿时,我心里酸酸的,看来我的确是回去的太少了。从那以后,哪怕时间再紧,工作再忙,我也要抽出点空,每年回去走走。
作者(前)幼时与3个表姐在一起,后排中间的霞表姐已经去世多年
值清明,宜思旧怀远,此为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