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探亲路上
探亲路上
哥哥说我从小娇生惯养，不适合当军嫂，可我非军人不嫁。哥哥的战友林回家探亲时，刚好电影《战争让女人走开》在城里放映。林来我家找退伍的哥哥玩，哥哥就请林和我一起去看这部电影。看完心想，要是找军人结婚，去部队探亲，会不会那么巧了也让我走开？林看完电影对我一见钟情，哥就把林介绍给我认识……1988年春节过后，我随林去部队探亲了。
45天的按亲假很快就过去了，按照部队规定，我也该离开探亲临时入住的招待所了，可老乡小敏怀孕二个多月，招待所领导照顾她多住了半个月即将回去，得知这个好消息我对林说：“怀孕了，是不是可以多住一段时间？”林脱下围裙走到我跟前说：“你就是没怀孕我也舍不得你走，可我们舰要去南沙巡逻，住在招待所探假的家属都要提前回去了……”
在小敏和她爱人陈明的陪同下，我们一起从舟山定海码头乘客船先到上海。到了上海后吃好晚饭，很想和小敏出去玩，可小敏怀孕了她说人很不舒服，我就不敢去打扰。躺在没有电视也没任何通讯设备的招待所床上很无聊，我闭起眼睛想着住海军招待所最后一天的情景……
“你剃了光头好难看，我找的是军人又不是和尚。”林在整理行李箱时，我的脑海中出现《战争让女人走开》中的战士刘老兵剃了光头的片段……“难道你们要打仗？”我联想起来了。“没打仗，是巡逻。你和小敏一起回去，陈明从部队护送你们到上海4805船厂招待所入住一夜，后天早上他还会送你们去十六铺码头乘轮船到福州马尾回家，船票已托上海的战友买好了，四等舱。”林抬起头对着一脸狐疑的我说。
半夜11点多，我起床门没关紧，就走到走廊的尽头上公共洗手间，回来时感觉有人进来过，环顾一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办公桌的客房，虽然没什么异样，但心跳开始加速。半夜实在太困了就打起哈欠上床准备睡觉，谁知刚入睡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就听到有“喵喵”的叫声，三更半夜听到这种声音，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用被子闷起了头，我还是能听到猫的叫声像婴儿在哭啼，而且越叫越惨……胆小如鼠的我不敢把头伸到床底下去查找，就躲在被子里大喊：“猫你出去，不出去我打死你。”阿弥陀佛，我希望猫的叫声能惊动到有人来敲门，可惜二层楼只有我和陈明夫妻入住，我很想冲出去，然后跑到219房去叫醒陈明把猫赶走，也好想小敏能过来陪我住一晚。可我只是“好想”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陈明夫妻天亮就要两地分居了，我不忍心叫醒他们。
躲在被子里的我大气都不敢喘，后来听到猫的叫声越来越小，在惊恐中熬到天亮了，我听到门外有个女的在问：“昨晚哪个房间有猫在叫？”“是不是我老乡的房间。”听到陈明的声音，我掀开被子去开门，只见门外有一个保洁员对陈明解释：“这几天招待所没有试航工人住，楼上楼下到处投放老鼠药，估计是猫吃了中毒的老鼠跑到204房间去了。”陈明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我向他哭诉：“有一只猫昨晚在我床底下叫得很惨……”
一夜惊魂，得到陈明夫妻的安抚后，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跟在陈明夫妻后面，到了十六铺轮渡码头，等了一个多小时的轮船终于到来了，我开始手舞足蹈地向身后的小敏大喊：“船来了，快点走。”眼看陈明夫妻还在互相拥抱，眼里还满含着泪花 ，我在心理自嘲：“你真是个多余的电灯泡。”
轮船停靠在码头后，陈明不放心小敏提着行李上船，就和站在码头上的工作人员说：“我爱人怀孕，她提不动行李，我送她们上去就下来。”上船后，我先把行李包放在甲板上，然后去抢陈明手上的行李说：“你放心下去吧，我在船上会照顾好小敏的。”
轮船驶出上海港后，我和小敏在打通铺的四等舱呆不住，托放好行李，我牵着小敏的手去轮船上面的甲板上溜达。走到轮船的过道时，有一个旅客对身边的人说：“餐厅现在有人在跳舞，去看看。”在船上也有人跳舞，我和小敏一下子来了精神，小敏和我一起跟在他们后面看跳舞去。
随着两个佰生男人来到娱乐餐厅共用的“舞厅”。小敏说：“我们站后面一点，坐得太前面，等下会有人会请我们跳舞的。”“你会跳舞吗？”眼看舞池里越来越多的人在跳恰恰舞，我问小敏。“放慢四的音乐我来教你。”小敏说。
观看了几场男女互相搂腰的舞后，小敏说：“这首就是慢四的歌曲。”好奇心让我迫不急待地拉起小敏的手要冲入舞池，眼前一位留长头发和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士，突然冲到我们面前，然后做出邀请小敏跳舞的姿势。我灵机一动说：“对不起，我们是军嫂。”说着我转身牵着小敏的手快速离开了“舞厅。”
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轮船快要到达福州马尾时，人打听到在船上就有代售车票的，就赶紧到售票处买了两张从福州到莆田的长途汽车票。
下了轮船后小敏说她头晕人很难受，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我请求一位从上海买了一台电视，和我们又买的同一辆长途汽车票的旅客说：“帮我们把行李也搬上车，她怀孕了提不动。”
上了长途汽车后，我和小敏坐在最前面的1号和2号车位，小敏坐在右边靠窗的位置，买电视的旅客把自己3号位置用来放刚从上海买到的电视，他自己走到车尾去站着。而我坐要2号位置刚好可以帮他“照顾”电视。
坐满了客人的长途车开到福清宏路时，前面远远就有路人在向司机招手，当长途车开到路人旁边时，我发现司机把车停下来后，很热情地帮路人一起把几麻袋的货搬到车上的过道中，上车后的路人一直在和司机聊天。我看司机总是回头陪路人说话很不安全，特别是车几次开到公路中间时，对面有车开过来司机也不知道回避。
我反复提醒司机开车不要聊天，司机有点脑火地对我说：“坐好你的车就行。”谁知他的话刚说完，对面一辆运白石灰的货车就直接冲到我们乘坐的长途车“腰部”。我急忙抱住放电视的大箱子，而后面的乘客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全部被货车撞到车外。一些旅客直接就被货车冲断了脚和手而躺在地上……
在车祸现场，除了司机毫毛无损，还有我和小敏被电视的大箱子堵在车头没受伤，其他客人中，有的牙齿被撞击掉了，白石灰和牙齿中流到腮边的血粘到一起，看上去比电影中的鬼脸还恐怖。有些旅客躺在地上哭爹骂娘的，有些旅客腰被撞了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还有的身体被货车上的白灰压盖着……我和小敏被整个车祸场面吓傻后，下车后站在路边二分钟的我清醒过来后，问同样被吓傻站在路边的小敏说：“我们车上行李呢？”人没事就好万幸了，你还要行李？”小敏睁着大眼睛说。
在车祸现场听到有人喊司机：“快叫救护车。”也有人催骂司机：“还不快来救人啊！”我问小敏：“帮我们把行李提到车上的那个客人呢？”小敏指着躺在地上脸有点看不清的旅客，只见他一边用手护着受伤的腰，一边看着被货车撞得面目全非的客车哭诉：“我的电视呢……”
三十年过去了，回想起第一次去部队探亲的路上，往事历历在目。记得当时我一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想把路上所有发生的一切经过都写在信中寄给林看，可林马上就要去南沙巡逻三个月，为了不让他担心我的安危而影响工作，我最终没有把信寄出去。
想起郭小川的名言：“战士自有战士的爱情”。收起写好的信，我苦笑着把探亲路上发生的一切藏在心底。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陈凤姐（陈红姐），网名迷恋军港，女，福建莆田人，上世纪九十年代随军到浙江舟山，现在从事财务工作。爱好文学，曾在《人民海军》报《舟山日报》《湄洲日报》等报刊上发表多篇随笔。莆田市作家协会会员。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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