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文学，狗日的爱情

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估计路遥一生都在怀疑这句话。用陕北话说，书中有他大个锤子！

路遥一生潦倒，上大学前靠家里，上大学后靠的是林达，林达是北京人，家里境况好，在经济上给了他很多接济，就连背到学校里去的被子和褥子，都是林达给准备的。

路遥的《人生》在全国获奖了，但他到北京领奖的路费还是给四弟王天乐（当时《陕西日报》记者）借的。路遥曾与朋友说过，《平凡的世界》那点稿费，还不够他那几年抽烟的钱。茅盾文学奖的奖金除了应酬文学界的朋友，就是还债。王天乐曾经回忆路遥获得茅盾文学奖后的情景：“路遥在电话上告诉我，去领奖还是没有钱，路费是借到了，但到北京得请客，还要买100套《平凡的世界》送人，让我再想一下办法。”这对今天的我们来说是多么的不可思议……一个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人，没有路费去领奖，更没有钱去买自己写的书！弟弟王天乐告诉他今后再不要获什么奖了，如果拿了诺贝尔文学奖，他找不来外汇。路遥只说了一句话：日他妈的文学。

路遥毫无疑问是一个优秀男人，所以，出现在他视野的女性绝不是村里的小芳，而是来自大城市的知识女性。如果说颜如玉，或许有过，比如他的初恋，北京知青林红，他的妻子林达也是北京知青。比起小芳而言，北京女知青对爱情的诉求不同。在林达看来，她希望有一个体贴自己能够保持正常夫妻生活的好丈夫，而不是一个不管家，甚至一个不管她的贴着各种光环的“圣人”。在生活习惯、性格上的差异也越来越凸显，一度达到激烈冲突的程度。短短几年时间，路遥和林达就行同陌路。

可能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们的婚姻惨淡经营了那么多年。盛名之下路遥身上的任何光环，在林达眼里一文不值。因为在她看来，这个男人都和我没关系了，他所拥有的荣誉与我何干？林达是在路遥弥留之际，在医院的病床上扶起路遥让他签字离婚的。这种“誓将去汝”的决绝也很悲情。衰莫大于心死。我同情路遥，也理解林达，这个女人的心死了。

从初恋的失败到婚姻的失败，路遥的情感世界一直是冰凉的。他笔下的主人公的爱情无一不是悲剧。而且都是从最初的美好，被他无情撕碎。高加林和刘巧珍，孙少安与田润叶，孙少平与田晓霞等等。

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甚至只要你愿意，奶牛也会有的。如果路遥不死， 黄金屋会有的，颜如玉也会有的。路遥死时才42岁，比如张贤亮年轻的时曾经一无所有。从21岁到43岁，别人的黄金年代恰是他的蹉跎岁月。身为右派和反革命，他有整整22年的时间都在劳改农场从事体力劳动，没有自由，没有钱，也没有女人。但是，通过写作，他在文学最繁荣的八十年代获得了名声。通过做生意，他又在商业最自由的九十年代获得了金钱。张贤亮决不会反对“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说法。2012年11月，微博上爆出张贤亮“包养五个情人”风波。现在看来，这是一桩挟私报复的乌龙事件。不过，4个月后，张贤亮忍不住说：“5个，太小看我了”。这个问题我们就不作哥赫巴德猜想了。2003年，他曾经调侃王蒙的无绯闻生活，说：“一个作家没有绯闻，怎么能把小说写好呢？”

张贤亮的青春从不惑开始。但是，黄金屋也好，颜如玉也罢，他们都不会等待一个透支的生命。读路遥时我不止一次泪如雨下，我为这个伟大作家的悲剧性格和悲情人生而哭泣。

他妈的文学，狗日的爱情，为什么你们都来合伙捉弄路遥。

【作家档案】

闵生裕

闵生裕（现被聘为本平台专栏作家），宁夏盐池人。专栏作家，不自由撰稿人。擅长杂文时评，足球评论，艺术评论等。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协理事，宁夏杂文学会副会长；中国硬笔书协组联部委员，宁夏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出版杂文随笔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一个人的批判》《闵庄烟火》《操练自己》等七部。

责任编辑：祁国平 书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