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气之变——恐、寒、炅、惊、劳、思
讲述/文稿统筹：孙洁
文稿整理/视频/编辑：亦徳
小编导读
在上一篇中，我们从“喜则气缓”、“悲则气消”出发学习了喜与悲的气机变化特点，并可以通过了几则典型的病案，学习了纠正的方法。
今天我们就来学习剩下的几种“九气之变”：恐、寒、炅、惊、劳、思。同样的，来学习他们的气机变化特点及纠正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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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素问·举痛论篇第三十九
帝曰：善。余知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九气不同，何病之生？
歧伯曰：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泄，故气上矣。喜则气和志达，荣卫通利，故气缓矣。悲则心系急，肺布叶举，而上焦不通，荣卫不散，热气在中，故气消矣。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不行矣。寒则腠理闭，气不行，故气收矣。炅则腠理开，荣卫通，汗大泄，故气泄。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劳则喘息汗出，外内皆越，故气耗矣。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
1
接下来讲“恐则气下”。
“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故气不行矣”。
这里有个校勘，也可以是“气下行矣”。但是这个校勘呢，基本上来说大多数注家还是同意用“气下行”的。
可是很多经典的注家都还是把它按照“气不行”来校。
为什么把它按照“气不行”来校呢？因为把它校成“气不行”的话，那么就很能解释“还则下焦胀”。“胀”不就是气不行么？
如果是气下行的话，就不是下焦胀了，而是应该是遗溺、阳痿、遗矢，诸如此类的东西，应该是精微不固的表现。
所以，很多人还是把它校成“气不行”。
“气不行”也好，“气下行”也好，总之不影响我们理解全文，因为他毕竟前面写的还是“恐则气下”嘛。
所以下行这个总的气机运行特点是不可以被否认的。
我们前面讲过，它跟悲则气消的气机运行路线恰好对应，是不是？
我们来看看，“恐则精却，却则上焦闭”，什么叫做“却”啊？“却”就是退却，所以恐了，气机就是往下走的，既然肾的气机往下走，那么上焦的气机也就因之不通，这个能理解吧？因为气机本来就是要此上彼下的嘛，对吧。
那么，“闭则气还，还则下焦胀”。你既然上焦的气不通，那么本来当升之气还能不能升啊？就不能升了，不能升就反而降，降了以后呢，就下焦胀。
你看，在《类经》里面就说得很好。他说：
“恐则精却，故伤肾。凡猝然恐者多遗尿，甚则阳痿，是其征也。”
那么他还是认为什么？恐则精却，故气下行，对吧。
但是在他自己注那段话的时候，他又讲的是气不行。
所以这个气下行也好，气不行也好，它强调的是一个变化规律，区别只是在于有胀满和没有胀满而已。
如果是下行到下焦而不通，则为胀满；如果是下行到下焦还继续往下走，不能固涩，那就变成什么？那就变成这里的遗溺啊、阳痿啊如此等等。
那我们再想想，如果一个人的气机特点是往下的话，这个人除了恐以外，他还有什么特点？或者它在外面会有什么情志特点？其实是恐的一个变种——胆怯，对不对？所以很多时候，胆子小的人，我们应该使用补肾的方法是可以治疗的。
如果是因病而恐呢？那可就不见得只是肾了。
肾病可不可以恐？当然可以恐。既然胆主骨，胆又主勇怯，那胆病可不可以恐？胆病也可以恐。
那在内经原文里提的最多的恐，是什么恐呢？是肝病可以恐。肝什么时候可以恐呢？肝虚就恐。
“肝病者……虚则目（盳盳）无所见，耳无所闻，善恐，如人将补之。”（《素问·藏气法时论篇第二十二》）
这是很害怕，好像有人要抓他一样，这样一种恐惧的心理。
《灵枢·本神》里面也说：“肝气虚则恐，实则怒。”
对于肝气虚的这种恐，我们应该怎么治疗呢？一个是养肝血，还有一个是补肝气。
2
“寒则气收，炅则气泄”，这个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寒本身的气机特点是什么？就是收敛啊。
炅就是热，“热”本身的气机特点是什么？就是外发、外散嘛，对不对。壮火食气嘛。
所以“寒则气收，炅则气泄”从气机特点上是很容易解释的。
但是具体到这段条文里面，它讲的是
“寒则腠理闭，荣卫不行，故气收矣。炅则腠理开，荣卫通，汗大泄，故气泄。”
它的着重点是强调寒和炅（热）对腠理的影响，对不对？
这实际上反映的是它另外的一种思想，或者说它默认的一个思想，就是寒和热是外邪，所以它要从腠理而入，所以这个寒和炅应该是从外而来的。
我们知道也有从内而生的寒和炅，但是这个条文它主要指的是从外而来的。
3
“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虑无所定，故气乱矣”。
在《内经知要》里说：
“卒然惊骇则神志飘荡，动而不宁，主不明则天下乱，即气乱之旨也。”
因为它伤到了心，心为五脏六腑十二官之大主，现在心不宁了，当然也就不能主人身之气机了，所以就气乱。
那这样子来说的话，“惊则心无所倚，神无所归”的这种病理状态，我们应该怎么治疗呢？应该是集中在心和肾这两脏。
为什么把肾扯进来呢？因为惊恐为肾志。
因惊而病，我们的治疗方法是什么？《内经》里讲：“惊者平之。”
“惊者平之”是什么意思？“平之”就是平平常常，让他能够适应这种惊，他就不惊了，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对吧，就是这样的一个意思。
所以你看这里也有一个张子和以情治情的一个案例。
张子和治卫德新之妻，旅中宿于楼上，夜值盗劫人烧舍，惊堕床下，自后每闻有响，则惊倒不知人，家人辈蹑足而行，莫敢冒触有声，岁余不痊。诸医作心病治之，人参、珍珠及定志丸皆无效。
张见而断之曰：惊者为阳从外入也，恐者为阴从内出也。惊者谓自不知故也，恐者自知也。足少阳胆经属肝木，胆者敢也，惊怕则胆伤矣。
乃命二侍女执其两手，按高椅之上，当面前置一小几。张曰：娘子当视此，一木猛击之，其妇大惊。张曰：我以木击几，何以惊乎？伺少定击之，惊又缓。又斯须连击三五次，又以杖击门，又遣人画背后之窗，徐徐惊定而笑，曰：是何治法？张曰：《内经》云，惊者平之。平者，常也。平常见之，必无惊。
是夜使人击门窗，自夕达曙。夫惊者神上越，从下击几，使其下视，所以收神也。一二日虽闻雷亦不惊。
德新素不喜张，至是终身压服，如有人言张不知医者，执戈以逐之。（《续名医类案》）
一个人的老婆，卫德新之妻，晚上她住在酒店里面，结果楼下就有盗贼杀人、抢劫、防火，很恐怖啊，然后她就吓得堕到床底下去了，“惊堕床下”。从此以后，每次听到响声，就惊倒不知人——就“咣”一响，晕倒。
所以家里人都悄悄地走，“蹑足而行，莫敢冒触有声”。有多长时间了？“岁余不痊”，一年多了都这样。
这要放到我们现在就要送杭州市七院了，对吧。挺难治的。
“诸医作心病治之”，这个就按我们辨证，也得辨作是心病，对吧，肯定会从心论治。
那么惊者平之嘛，所以用重镇之品，你看珍珠、定志丸，都是重镇之药，对吧。有没有效果呢？无效。
最后张子和怎么治疗的呢？以情治情。
他说啊，恐者自知、惊者自不知，所以这个人之所以害怕，是因为她不自知，我让她知，不就惊者平之吗？对不对？平之，使其平常。
所以啊，让两个侍女抓住她两个手，按在高高的椅子上，目的是什么？怕她摔倒，不是说强迫她怎么样。然后呢，在面前放一个小茶几。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之后，张子和说“娘子当视此”，说大妈你往这边看。当她看过来的时候呢，一木猛击之，“咣”一敲，“咚”一声响。
“其妇大惊，张曰：我以木击几，何以惊乎？”，他说：“没事啊，我只是以木头敲桌子而已。”给她解释清楚，就是使其知之。
过了一会儿，稍微缓了一下，又没过多久，连击三五次，又以杖击门。
证明什么？这些举动都没有把这个人的老婆吓到，对吧？
那么他就不停地升级他的行动，“又遣人画背后之窗，徐徐惊定而笑”，惊定而笑，证明什么？她已经适应这个过程了。
她就觉得张子和在这弄来弄去的好好玩，她就笑，笑了以后呢就问：“是何治法？”
“张曰：《内经》云，惊者平之。平者，常也。平常见之，必无惊。”这个就是他的治疗思想之所在，平常见之是无惊。
你们有没有学过心理学？读大学的医学心理学肯定学过的，对不对？有没有同学能告诉我，这和我们现代的哪种治疗方法很像？不就是我们的脱敏疗法吗？或者叫暴露疗法。这就是惊者平之。
所以你看，古代人的医患沟通技巧，或者说是这些名医的医患沟通技巧是是很强的。
经过这一个案例以后，“德新素不喜张”，这个人的老公一直是不喜欢张子和的，原因不详。
但是这件事以事呢，“至是终身压”，就终身很服他了。服到什么程度呢？“如有人言张不知医者，执戈以逐之”，就拿着武器追着他打。这个就是铁杆啊。
这里当然也有个背景，就是张子和写“汗吐下三法该尽治病诠”。
他用的药很猛，所以即使在他的同时代，也是很被诟病的，所以才会有人说张不知医这种说法。
4
劳则气耗呢？这个就更容易解释了。
“劳则喘息汗出，外内皆越，故气耗矣。”
王冰的注非常有道理：
“疲力役则气奔速，故喘息；气奔速则阳外发，故汗出。然喘且汗出，内外皆逾越于常纪，故气耗损也。”
所以“劳则气耗”的核心点在于“逾越于常纪”。
如果说你一动都不动，那也不行啊，对不对？所以这个劳就是一种过度的活动。
那么是不是也就反映了我们之前讲的“生病起于过用”啊。
5
“思则心有所存，神有所归，正气留而不行，故气结矣。”
这句话字面意思很简单。
《内经知要》里的解释就更明确一些，他说：
“思则志凝神聚，气乃留而不散，故名为结。”
因为气机是随着什么走的呀？随着神明而走的，这是第一个；第二个是随着什么而走的？随着运动而走的，哪里动就哪里一定要有气到，所动之处气必到之。
如果动了气不去，那就动不了啦。那么在这里呢，“思则志凝神聚，气乃留而不散，故名为结”，所以思则气结。
这种因思为病呢？多半归于心、脾二脏了。所以，只要讲思则气结，我们都会想到归脾丸。
归脾丸是治心脾两虚的方子。那么心脾两虚，它实际上涉及两脏。
有的时候，虽然思虑太过，但未必伤心。如果说，只是以伤气，或者是伤脾气为主呢，可以试试这里的一志汤。
我们看它的组成：
1
首先，它还是有心经的药，但是它偏于气分。有人参、茯苓、白术、甘草，这是什么？四君子汤。
2
然后再加上黄芪、大枣、生姜，这都是养气温中的；
3
然后呢，还有广皮、木香，这是行气的；
4
最后，稍加心经之药，益智仁、远志、柏子仁，这是养心的。
所以这个方子，我觉得可以跟归脾汤成为一个对偶的方子。
对于那些以心烦意乱、食少神疲、四肢倦怠为主的，可以用它。
如果说是那些多梦、少寐、心悸、怔忡、食少神疲的，那我们就可以用归脾汤，对吧。
好，今天的九气，我们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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