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 文丨张 远
尽管B站不久前刚刚官宣《老友记》全十季下半年将会独家上线，但还是被拿下了《老友记重聚特辑》版权的爱优腾“先发制人”，同时发布声明谴责B站的“盗播”行为，因为它们发现该内容上线仅几个小时，B站就出现了包括完整版和切条在内的大量侵权视频。
而B站也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下架了所有《老友记》相关视频，不少用户抱怨B站反应过度，连英语学习类视频都未能幸免。与此同时，在抖音、西瓜、快手等短、中视频平台，至今仍然能看到大量的《老友记》切条、二创视频。由此可见，这一次三家联合发难是对B站一家的精准狙击。
5月29日，《斗罗大陆》动画第158集在腾讯视频独家上线，很快腾讯就发现在B站、抖音、快手发现了六百条以上的侵权内容，立即发布声明表示将依法追究侵权责任。然而，面对这样的声明，几家平台的反应却各不相同。目前，B站已经找不到《斗罗大陆》动画版的影子，只剩下打着《斗罗大陆158集【完整版】》幌子的“有声小说”。而抖音、快手上《斗罗大陆》158集的搬运、剪辑视频，却明目张胆地存在着，似乎在腾讯视频声色俱厉的声明面前有恃无恐。
《老友记》为何会引发版权争夺战？
为何面对三大视频平台的版权施压，B站是反应最为迅速彻底的一个？除了作为上市公司版权风险有更严重后果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它已经成为爱优腾的首要竞争对手，不能被抓住一点把柄。虽然抖音、快手也在争夺长视频平台的用户市场，但B站是它们近在眼前的一个“流量黑洞”。
购买 《老友记》全十季版权更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意味着B站将进一步加码长视频版权争夺战，难怪引发了迎头“敲打”。《老友记重聚特辑》引发了媒体对于十多年来国内美剧播放历史的回顾梳理。2010年时，搜狐视频正是依靠“看美剧，上搜狐”的slogan打响了品牌，不仅收获了口碑，也收获了市场份额和利润，在短短12个月内市场份额攀升了10%，广告收入增长了三倍。
然而，如今的美剧已经不可能有当年的带动效应了。搜狐视频后来之所以逐渐“掉队”，一个原因就在于美剧观众在观众群体中的比重不断下降。今年七普数据出炉之后，我们就能明显看出10年以来网民学历比例的变迁，初中及以下网民比例由40%升至60%，高知阶层总体呈萎缩趋势。所以，我们会看到，《老友记重聚特辑》在腾讯视频、爱奇艺、优酷上的播放热度，并没有网络讨论的热度那么高。尽管如此，美剧的口碑效应和品牌效应依然无法忽视，《老友记》的社会效应和情怀效应远远比播放量本身更重要。毫无疑问，三家长视频平台和B站都看到了这一点。B站投资者，雪球用户@Takun 在点评此次B站侵权事件时表示：《老友记》在爱优腾只是一次性的内容消费，但在B站才会形成社区认同感的落地、积累。只播放一次就结束的内容，和“再来亿遍”的共鸣型长生命周期内容，是不在一个位面上的。这种说法在某种意义上不无道理。不仅仅是《老友记》，得益于B站良好的UP主生态与用户集体氛围，内容与观众之间不再是单向的关系，而是会成为用户情感寄托，“聚众自嗨”的载体。UP的自发二次创作又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让情怀一次次放大、强化，由涓涓细流汇聚成汹涌浪潮。因此，B站上的版权内容会源源不断地为平台带来流量，生命周期的曲线也会更加平滑，从而形成一个用户走不出去的内容内循环。相比之下，虽然长视频平台也在努力培育自己的二创生态与社区氛围，但相比之下仍在起步阶段。
以腾讯视频为例，平台上的《老友记》相关二创内容更多来自于某些机构类影视号，缺乏情怀加持、直击粉丝心灵的个人视角，因此并未引发多少关注和讨论，给人一种“资源浪费”的观感。不过，尽管B站可以拦截《老友记》这样的“老剧”版权，但在平台自制内容方面仍未摸到门道。虽然去年的网剧《风犬少年的天空》意外爆红，让B站在视频平台把持的网剧市场中怒刷了一波存在感，但可惜不过是“一枝独秀”。《说的就是你Ⅲ》《心动讯号》《大侠卢小鱼之夕阳红战队》等其他几部影响力都未能“出站”。
更不用说B站与爱奇艺的内容矩阵之间存在多大的差距。不久之前的爱奇艺世界大会上，这家尝到了剧场化运作“甜头”的视频平台，在迷雾剧场之外接连推出了恋恋剧场、小逗剧场等内容厂牌，还在说唱、真人秀、迷踪等综艺赛道不断拓展。更近一步向上游延伸，以行业的影响力推动国产影视的工业化进程。相比爱奇艺这样的综合性视频平台，B站目前的自制网剧仍然瞄准学生群体，主打青春、热血、校园等题材，限制了它在成人观众群体的扩散，以及对更多类型观众的争夺。可以说，正如二次元一样，B站挥之不去的标签正在成为限制其成长为综合性视频平台的一大障碍。与此同时，尽管短视频平台在不断分流用户，尽管B站在不断“挖墙脚”，但是长视频平台始终没有丧失其爆款制造与议程设置的能力。在影视方面，持续不断的爆款网剧始终主导着公共话题的讨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观众的观念。尤其是《小舍得》等现实主义取向的内容，总能汇聚起社会的普遍情绪，成为社会舆论交锋的载体。
在综艺方面，推陈出新的节目形式和互动玩法， 不断给人惊喜的造星机制，也让更多年轻人有更大的舞台挥洒自我，也让观众可以不断从同龄人身上汲取能量，投射自我。长视频平台多年以来形成的这一套内容机制，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复制的。相比之下，B站目前仍然是年轻人自娱自乐的游乐场，尚未真正参与乃至撬动社会公共议题的讨论。为何会如此？因为B站浓厚的社区氛围是一把“双刃剑”。正是因为形成了一个向心力很强的用户社区，用户所有的情绪、讨论都已经在B站站内完成了释放，反而缺少了向外扩散的能力，更难以溢出到微博、微信、豆瓣等社交平台。换言之，B站正在构建一个封闭的内容王国，将用户圈在其中。一方面，这会削弱文艺作品的社会效应，另一方面，当B站的用户构成越来越复杂，社区氛围不会一直保持和谐，不同人群之间的价值观碰撞将会越来越激烈，最终会引发“反噬”。
虽然在@Takun 这样的B站投资者眼中，长视频网站正在沦为播放器，但他所忽略的是，正是因为它们的讨论开放性，不把用户完全束缚在平台之上，才能借助所有的网络社区、平台实现传播，从而成为社会议程的设置者。
围绕《老友记》的版权争夺战，其意义将远远超过它所能带来的流量。虽然开放传播、讨论是视频平台影响力的来源，但在更严格的版权保护机制之下，这种开放环境有可能会被“版权大棒”所打破。如何在保护版权方利益的同时鼓励传播，是对所有平台的一种考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