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

《鲸》

作者： 刘文畅

“你的衣衫破旧，而歌声却温柔。”——题记。

我是一头鲸。

我诞于广阔无边的大海，然后应当坠于更浩瀚无际的大洋。我的一生，短短四五十年间，只是不停地在流浪而已。我从那条早已装不下我的小溪，流浪到四周皆林，鸟鸣与花芳杂揉的一泊不知名的湖，那片海。最终，来到了这域洋。

我是蓝色的，与水天共色。这也就意味着，我自生下来起，就注定要如天、如洋一般包容生灵万物。

自我母亲与我分离之后，幼年的我未曾来得及整理行囊，便匆匆踏上了寻生的路。这一路上，我见过许多的奇迹：那些懂得变色的动物、会自己朝着阳光灿烂生长植物、还有伊甸园般的云雾缭绕的仙境，又或许还有各种形态的云……浪……

我太大了。这个海洋里的所有生物都不如我宽大。也许他们的利齿都只能在我身上划一道出不了血的小痕迹罢。所以有的时候，我似乎就是某一片海域里最孤独的王。

其实一切之初，我也并不是如此沉默的。年少时也曾想要过自己所过，寻到属于自己的伙伴。可惜，我呐喊的声音，他们好像听不到。就像我流的那一点血，并不足以予他们饥饿的肚子以慰藉。于是，这些小生物便慢慢疏远了我。

垂首，也只能见到自己巨大的影子和海鸥从背上停集又飞去的身影。

但这没有关系，毕竟我从未体验过喧闹，而我仍然爱着他们。我爱万丈长空，我爱高空的鹰，我爱冲浪的鱼，也爱肚皮上的藻荇……

在那些无聊的日子中，只有不停地寻找自己所爱，才能够让自己活得更久一些吧。但既然无聊，又为什么要活得更久？仿佛这是生物的本能。而我却实在解释不清。

我就如此混混沌沌地活着。

直到有一日。

我潜到一岸旁处，因为那里有着入云的松木。我一直都很渴望那枝桠所触及到的风景。

我喷出了水柱，漂上来换了口气，眼角余光便隐约瞥见了一只陆上的小生物。听海底的小朋友们说，那叫做狐狸。

我一时间愣住了，毕竟对于我来说，能够见到这样的生物，实在是个珍贵的经历。那只小生物一身白色的光滑皮毛，尾尖是淡粉色的，此刻一双眸子亮晶晶地，又莫名盛满了淡淡的忧伤。

于是我抱着好奇心又潜下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它……忽然，感到背上多了一个什么，以为是鹰又将我当做了岛屿，在此停歇，刚要将它挥走，淡淡的风却突然带来一句比我更小心翼翼的嘀咕。

“欸……你就叫做鲸吗？你，能够听见我说话吗？”

我一瞬间明白过来，是那只小狐狸悄悄跳上了我的脊背。于是我被海浪迷蒙住的眼睛蓦地一亮，一时欢喜无比，只敢轻轻点了下头。

就见它眯眯眼，歪头又道：“那么你能做我的朋友吗？

我又急忙地点点头。

它的话题却忽然一转：“我生于这个森林，从未远处此地，曾听闻鲸能环游世界……”

我想，这只小狐狸真不聪明啊。

“那么，我的朋友，你可以带着我环游世界吗？”它问，其实脱口而出的话夹杂着一丝心虚。

然而我只觉得它可爱，便立刻摇摇尾，优哉游哉地带上它出发。

它会在我背上轻声哼歌。混着海风的声音，似乎也很好听。

我知晓自己脊背宽厚，有无数被风浪冲撞出的疮口，远不及陆地与蓝天有趣。以为它会像短暂留停的鹰一样也很快也会厌倦。

但慢慢地我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它只会眯着它那双胜过山川与河流、总盛满了星光的大眼睛，然后摇摇尾巴，以指尖抚过我伤疤，并将我脊背这个荒丘当做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那一刻我便觉得，海底那些小朋友们对它所谓“狡猾”的咒骂都顷刻破碎。

灵感来源：《化作孤岛的蓝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