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是没有结局的故事

几个朋友一起去阿飞家开座谈会，顺便欣赏了他的书房和满满一大书柜的书。不知道是谁在书柜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很别致的烟灰缸，晶莹剔透的，圆形的壁上嵌入一副水墨般的画，有鹿有树有飞鸟。烟灰缸如同一个会讲故事的手镯，我们都赞叹美得像艺术品。

阿飞说，这是他最心爱的礼物，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送的。

我们便开始起哄：“哦——是个美女吧！”

阿飞笑了笑，接过烟灰缸，轻轻擦拭了一下，慢慢放回原处，“嗯！是啊，是个很好很有趣的女孩子，送了我一个烟灰缸，说是希望我戒烟，呵呵。”

有人的八卦精神即刻被点燃：“原来你以前还会抽烟啊。快讲讲吧，然后呢？”

“然后？那时我傻傻的，又觉得很幸福，收到礼物后就果断戒烟了。”

“不是问你戒不戒烟，是让你讲讲这个爱情故事，一定很美好。”

“没有然后了，最后就是没有结局，没有吵架分手，也没有成为你们的嫂子。生活不是小说，并非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阿飞若有所思地道出这句话，眼神恍惚地看了一眼烟灰缸，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点了一根，深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

那烟就像无所依托的往事一般，随处藏匿，瞬间就离散了。

在此之前，我们都未曾见过阿飞抽烟。

气氛略有微妙的尴尬，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

阿飞说：“走吧，我们出去吧，泡好茶了，随便坐随意聊。”

一下午，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谁也不再提这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生活大抵如此吧，多的是平淡无奇的琐碎和没有结局的故事，所以我们看书、看电影、听音乐，我们睡觉会做梦，讲话会修饰。

所以，我们时常会怀念某一年的下雨天，给你递过一把伞说一起走吧，那个好看的女孩或者男孩。

我们会记住列车上某次谈话，周围的一切都潜入睡眠中，而你们用轻柔的话语聊着天南海北，你抛一句我完美接住，聊起心底的象牙塔和渴慕的天边，至今仍在心底闪闪发光。但最后是他先下车还是你先下的车，你竟有些迷糊了，唯一能确认的是没有下一趟，终不再相遇。

记得小时候邻居有个独居的老奶奶特别会讲故事，关于村里最大的破旧老房子的传说以及里面一颗永不腐烂的苹果的故事，关于孕妇挺着大肚子在坟场里躲计划生育的故事，关于乡绅家的老母鸡为何毁了傻儿子的一段好姻缘……奶奶脑袋里装了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神秘又独特，每一个都很吸引人。

我们五个小屁孩每天下午都到奶奶家报道，先看一集奥特曼，再看动画片，最后就是围坐在一起等着奶奶讲那些永远也听不完听不腻的故事。

老奶奶的手很巧，专门帮人糊纸人，手里边做着活计边讲故事。听着听着天黑了，天黑了故事还没讲完，奶奶就会让我们都回去吃饭，明天再来听结局。

有一天，村里许多人突然聚集在老奶奶家里，我妈便在家里嘱咐我：“这几天都不能去隔壁奶奶家玩了。”

“为什么？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我要去！”我争辩道。

我妈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那奶奶走了，你们的故事没讲完，可是她剧终了。”

我似懂非懂，眼泪竟啪啦啪啦掉下来，心头好像罩着黑压压的一层迷雾，几近窒息，难道人生除了死亡，没有任何结局。

现在我想，尽管我们一生茫茫然，多的是没有结局的故事，但我们仍旧终其一生在不断追寻不断拷问，无非是想寻求另一种结局，或许也叫做意义吧。

文/又木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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