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评论】贺万春： 简评曹林燕散文《老井》
简评曹林燕散文《老井》
文/ 贺万春
读过曹林燕散文《老井》，不由让人对作者肃然起敬。这是一篇文字优美内涵丰富思想深邃结构巧妙耐人寻味的美文，如果走马观花掉以轻心，那就读不出韵味了。经验告诉我们，许多意蕴深邃的文字，常常会被人们忽略。最好的文章常常也是最难懂的文章，不下点功夫多读几篇，是读不出好来。擦肩而过就没有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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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说说作者清新隽永而又诗性的语言。经常阅读林燕散文，她的散文有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也就是语言的个性化，个性化的语言是作者气质素养使然。读她的散文，语言有诗性，即含蓄深沉耐人寻味，有嚼头，要品味，才能品出酸甜苦辣咸。当然，散文的语言清新明快又何尝不好。
《老井》开头，作者这样写道:
“它是村庄深陷的眼睛，整日汩汩地冒着清水，绵延着一段又一段光阴的倾诉。它心思深邃，终年以澄明和无私，源源不断地哺育和温暖着小村庄，将庄稼汉几辈人压在肩头的岁月和记忆，揉皱了藏在䏬中。在晃动的水影里映照了太阳星星和月亮，还有白云飞鸟和树林“。这一段文字作者运用比喻和拟人的修辞手法把老井这一人们最熟悉的事物形象化，且文字深沉，思想厚重，给人以想像的空间，把你带进一个美好的境界。汩汩冒着清水的井，竟然被她比喻成深陷的眼睛，又绵延着时光的倾诉，这是对老井诗意的描写，让读者对老井进行深沉的思考。再以”它心思深邃，以澄明和无私源源不断地哺育着村庄.一针见血地揭示出老井的现实意义。又说；将庄稼人的岁月和记忆揉皱了压在哞中’，这话说得太有诗意，要在眼眸中压进东西可不是简单事，但老井能办到，因为它是村庄见证人。语言的精炼含蓄和诗情画意可见一斑。
再看这一段文字，她写道:
“一根井绳联系着天和地，将现实与梦幻摇曳成一片熠闪的光泽。让村庄的人们从大地深处奔涌的时光暗河里看到了脉动的希望，感受到一种无穷的力量”。
我们说一根井绳联系着天地，谁又能说不是呢？但又很少有人想到，作者想到了，她发挥了自己的创造，因为有一条井绳的联系，才让人们从大地深处的时光暗河看到希望，获得力量。这不是诗意的语言又是什么，非常奇妙地表达出老井这一特殊的事物的特殊属性。试想，没有井绳，何以和大世界的人们联系，又何以发辉它自身的功能。因为，只要井里有水，人们就有了希望，有了生存的力量，这诗意地表达，不但含蓄且文质优美，启发读者的思想去驰骋，将人们带进一个奇异的境界——老井中，体味老井对人们生活的重大作用。
再看看这句话：
……相遇故乡，它又像是一位禅深的老僧，倾听过岁月的热闹和欢畅、寂寞和沧桑，最终以一种沉默的方式，不动声色地顿悟着尘世的密语。
作者既把老井比作一个慈祥的母亲，养育着一个村庄的儿女，又把老井比喻成一个禅深的老僧，顿悟村庄的秘密。这位老僧是一位关心红尘世俗的有心人，他善于倾听岁月的热闹欢畅、寂寞苍桑，然而却不随便发声，而是以沉默方式不动声色地顿悟尘世的事情，井水不犯河水。这正符合老井的身份，它是纷繁世事的同路人见证人，这个比喻太精妙。作者这样的比拟，这样幽默含蓄而有诗意的记叙，让人更对老井产生爱慕和敬畏。象这样诗意的描写和记叙在文中比比皆是。
由于语言的凝炼和含蓄，表现出一种美好的境界和作者深沉的思想，开篇就把老井推到应有的高度，让人深切感到老井在村庄不容忽视的重要地位。而对老井这一实体和l老井周围环境的描写虽着墨不多，但十分精妙传神，语言颇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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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为了表现老井在人们生活中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和对村庄作出的历史性贡献这一重大主题，在选择素材和文章结构上也匠心独运。
本文结构体现了总__分__总式的架构特点，开篇以最凝炼的语言，通过诗意的抒情议论和描写，先声夺人地把老井推到应有的高度，树立起读者对老井这样一个在农村再普通不过的物什令人可爱的形象，以及人们和老井割舍不断的血缘般的亲密关系。钢举而目张，第一部分总说为后文的叙述作了很好的铺垫。
在文章主体部分，作者不惜笔墨从多角度铺排记叙描写村庄里的人们以老井为中心的生活状态。特别是五爷爷和作者一家人和老井的亲密关系和对老井的深厚感情。这一部分材料丰富，作者选取生活中典型的人和事，依次逐步推出，脉络很清晰。
作者写了和老井最切身的人，似乎是老井的主人一样的五爷爷，借五爷爷之口说出老井是全村人的命，可说开门见山直击主题，点明老井的人生价值，真是一语道破天机。
作者泛写五爷对全村人吃水的关心，更突出五爷对王疯子打水的关怀。因为这个特殊人物，作者写王疯子既写出生活的五彩缤纷，也反衬五爷的仁慈善良，在吃水这件事上乐于助人。每次为王疯子捞桶，深受他的感激。孩子们戏弄疯子，五爷解围，五爷去世，疯子似乎六神无主，都因情，都因水，也是人之常情。
这段文字作者记叙描写得很有戏剧性，语言的铿锵有力，生动活泼，使文章乡土气息十分浓郁。
例如：“王疯子整日罩着个鸡窝头，昸的一声，木桶掉进井里了，眼睛瞪得像鸡蛋那么大，一幅吃惊过度的夸张模样，丝毫不比漫画里的人物逊色。
这个细节描写很关键，当弱势群体遭到欺凌，五爷的出面才让一出闹剧结束，十分有力地表现了五爷的为人做事。反打正着，都是老井惹的祸。五爷走了，王疯子吃水似乎没保障了，显出失魂落魄样子，看似写疯子，实则表现五爷这个好心人特别在关心大家吃水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高贵品质。
在第二部分里，作者一方面突出强调老井是人们生活必不可少的重要物件，一方面又通过大众之口指出老井水质的优秀，这也正是作者心仪老井为它要树碑立传的又一理由之一。
作者引用称心婆的话说：老井最养人。虽一句话，却道出老井水质的优秀，养人当然养植物蔬菜了，作者又现身说法作以证实。又引用粉兰婶对我母亲说的话：
夏天干活回家舀一飘井水喝，清凉甘爽，过瘾很。又只一句话，再一次证实老井水质的优秀。粉兰婶还开玩笑说：嫌把你家水喝完了，井里有的是，我下井喝呀！三言两语，道出人民群众对水质的喜爱和贪婪，这是老井的功劳啊！这里的细节描写趣味横生，既反映出母亲的善良好施，又再一次强调老井水质的优秀。这是对老井在唱赞歌，是最至关重要的细节描写,,对突出主题起了积极作用。
在这一部分里，作者为了进一步突显老井水质的优秀，又特意引用母亲的话说：你父亲最爱喝用井水泡熬的茶水。由此引出两次为父亲送茶水的故事来。在春天的暖阳下，田野一片生机，父亲辛勤耕作在田间，期盼着有人早日送茶水来。而贪玩的小姑娘却不能准时到来，致使父亲喝不上热茶，作者这一段描写生活气息浓厚真实性强烈感人至深。对父亲热爱劳动的描写更是对有生气有活力的农村生活的一种赞美，写了父亲这个对所有劳动者具有代表性典型性的事例，对烘托老井起了积极作用。
深秋季节父亲出萝卜，我按时准点送去热茶。但当我发现因劳务收获之事，竟然让清晨的寒露打湿了父亲的衣衫，更让我体会到，一壶热茶水对在寒气袭人的田野里劳动的父亲是多么的需要啊！对出萝卜劳动的描写 ，更反映了农业劳动的艰辛和父亲的吃苦耐劳精神，而这一切的支撑却是老井。看似远离了对老井的描写，实际是间接的来表现因为老井的滋润养育使农民爆发出了强大的生产力。
而对母亲数十年如一日辛勤的挑水劳动的记叙描写，一方面表现母亲的吃苦耐劳，为家庭承担起生活重担的优秀品质，更为重要的是把母亲当作劳动人民的缩影来歌颂赞美，指出人们在苍桑岁月中已和老井结下不解之缘，是老井养育着我的家和全村人才得以在红尘中安然地过日子，老井的功劳大莫能助啊！写母亲挑水写出老井存在的现实意义，它是每家每户人希望之所在，力量之源泉。
作者这样写道：“一口水缸里盛放着一家人简简单单的生活，清清浅浅，一段光阴……滋润着一家人的心田，喂养着花草菜疏，鸡鸭牛羊，繁茂了一围的院墙。”
这就是老井对一个家庭的贡献，推而广之，对全村人的贡献！文章至此作者已对老井树起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丰碑，碑的基座就是作者笔下的劳苦大众。主题思想也从感性角度得到有力的表现。
在文章第二部分末段，作者写了冬天的早晨，人们踏着霜花儿排队挑水的情形，又写出真实地在井里打水的细节：
“井水汩汩地冒着热气，从井底氤氲而上，水桶依次放入井中，咣当一声碰到水面，井绳一松，水桶倾倒，咕咚咕咚地灌满甜水，汲水人深深地舒一口气，猛地一提，然后双手交替用力上拔，绳子慢慢上移，这样，一桶水稳稳地落座在井沿上.。
这一段打水过程真是描写得太毕真生动形象了。我是旱塬上人，我们那里过去人在井里絞水，双下索，一人向上絞，一人向下拉，所谓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地打水那种模式。但道理大同小异啊！此文写老井如果不写打水方法和过程，那才是美中不足呢！这是民族传统文化。这一笔写得好。村民集中打水光顾老井的场面，强化了人们和老井密不可分的关系，这是老井存在的真正价值。
文章第二部分落下帷幕，对老井的实写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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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作者对老井自画像作结论，进行总结式的抒情议论，收束全文。在作者眼中，老井就是村庄的母亲，以它丰腴的乳头哺育着村庄的儿女。又说村庄像一位禅深的老僧，耳闻目睹村庄的浮沉升迁，却不动声色地禅悟村庄的密语和真谛。这个比喻真是贴切至极，作者对老井的认识理解太深透了，倾注了对老井无限的敬仰爱慕之情。与其说对老井，倒不如说对故乡的钟爱更加意蕴深刻。而本文写老井，老井又何尝不是故乡的化身啊。
作者文末再一次回应开头，照应全文，老井是村庄深陷的眼睛，肯定老井在村庄的社会地位。而且饱含深情地赞颂：“曾经多少次目送乡间炊烟的升散，多少次目送……作者又升华一步，写出老井是在外游子的乡愁：
“你是在外游子的背影，执意要留在家中，等待儿女的深情归来。”
对老井的这个比喻简直是创造性的，既空灵又耐人寻味，把一个无生命活力的老井写活了，什么是乡愁，老井既是，把老井这一主题升华到极致。
总观全文，素材安排较为得当。虚实结合，文章跌宕起伏，思想深沉，无论记叙描写抒情议论，都能抓住读者的心，是篇难得的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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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文要说尽善尽美，也不现实，我谈点不成熟的看法，仅供作者参考：
关于人们对老井水质的评论的内容可集中一块去记叙，因而对称心婆的一段叙述和对粉兰婶的描写可归一类放一块去写，这个合理安排很重要，可达到条分缕析的效应，也关乎上下文的内在联系。
肯定地说，老井一文的创作是成功的，虽有小的缺欠，还是瑕不掩瑜，我未免吹毛求疵了。林燕散文已走上一定高度，这是作者数十年辛勤耕耘文艺园地所取得丰硕成果，特予以祝贺，期待更好更多佳作美文问世。
审稿： 王军红 编辑： 马晓毅
作者简介
贺万春：1939年9月生人，西安市蓝田县人，从事散文创作二十余年，出版三本散文集，现为省市作协会员，省散文协会会员。虽已耄耋之年，不辍创作，犹喜哲理散文。微信名夕阳无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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