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抚尘封:逮鸟
逮鸟
鲁人
儿时,在胶东故乡,逮鸟不单是乐趣,更是清苦生活中对食物的欲望。
“逮”鸟的方法挺多。无效的是用筛子扣。扣鸟儿只能在雪天,但我没成功过。可能只有如鲁迅先生在《故乡》中所说的“须大雪下了才好”。另一法是照,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用手电筒一照,睡眼惺忪的鸟儿一下朦了,便直奔光源而来。故乡的夜空,星稀必月朗,无月则星繁,夜夜五指可辨,故亦无效。用弹弓射,弹弓由“丫”字形的树枝做成;弹丸用自己搓的滚圆的泥丸。但我仍无成绩。
有效的方法,是用老鼠夹子打。这也要比较大的雪,将夹子支好用雪埋严,只露出诱饵。鸟儿的眼睛很尖,露在雪上的饵食虽黄豆粒大,它却能准确地扑过去,结果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掏鸟窝也是不错的方法。麻雀多将窝做在屋檐下椽子和墙,或院墙瓦缝间的洞隙里。故乡的民居多有一米多宽的后院,称后夹道。幽静阴凉,少有人迹。麻雀便喜欢在那的墙瓦下做窝。初春,发现有麻雀叼来细软的杂草,我们便开始兴奋地等待。窝里传出细嫩的鸣叫声,便迫不及待地动手了。掏雏鸟儿不为吃,而是养。但麻雀很难养,它们属不自由勿宁死一族,稍大便绝食而亡,太小又养不活。在故乡十年,印象仅生产队的饲养员养成过一只。那鸟儿也是任它自由飞翔,但饲养员一吹口哨,它便会落到他的肩或手上。燕子会将窝做到屋檐下的墙上,时常可见雏燕将头探出窝等着父母叼回食来。但乡民绝不会伤害它。把窝做在树上的是喜鹊,都是很高的白杨或梧桐,四五层楼高,没人敢上。不过有一次,村里一个近于游手好闲的大孩子,在他爹的撺掇下,爬上树想上掏喜鹊窝。结果,两只被激怒的大喜鹊向他发起了凶猛的攻击。亏他提前捂了棉帽子和风镜,不然就惨了。村里的人都有点幸灾乐祸,乡间也是很反对伤害喜鹊的。
从窝里掏出的小鸟儿死了,都是喂猫。因为,雏鸟儿乳毛初见,让人食欲全消。成年麻雀都是埋在做过饭的灶堂里,靠草灰的余热慢慢炙熟。不过每次也就逮一两只,当然解不了馋。因此,一到冬天我就盼着多下雪,下大雪。曾听祖母讲,一年夏天雨夜,一个雷劈在我家园里的梧桐树上,早晨起床一看,树下一地罹难的麻雀。从此我又盼着打大雷。
逮鸟儿的事已经过去四十余年,故乡的孩子怕早没这个兴趣了。我对那些以食野生动物为炫耀的人也已是反对者了。如今,我会是常喜欢在阳台上撒把米,看鸟们欢快地进食。而清晨被阳台上叽叽喳喳的鸟声唤醒,于我更是喧嚣都市中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