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娅|情系南北山

第一次跟随曹锦军围炉出外采风，既兴奋又紧张，此次地点是位于柳林境地的南北山。围炉里一篇篇描绘黄梅美丽河山、名胜古迹、人文底蕴的文章，既让我生出对家乡的认识和了解太过肤浅几近苍白的愧疚感，又对那些地方充满了神往，但同时因那些文字所铸造的高度深度和厚度，让我汗颜，唯恐我笨拙的笔，会亵渎了神明。

——题记

王娅|情系山水间

（一）

中巴车沿着山边蜿蜒前行。哇，左边的古角水库跃入眼帘，像镶嵌在群山之间的一面明镜。水库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此次看到她犹如在人群中遇见一位身陷绯闻的名星，正气定神闲地漫步在大街上。之所以这样比喻，因为不久前水库在电视台的曝光率和受关注程度，丝毫不输给当红明星。

车子嘎然而停。得之我们要从水路北上，喜形于色。第一次在古角水库乘船，心情可想而知。

我们像一群麻雀落到岸边。水库的水退去后裸露出一大片一大片河床，光秃秃的，像山丘上的层层梯田，从深到浅，最上面是白色的沙滩。漫步在空旷的沙滩上，脚下的沙砾柔软细腻，恍惚是走在浪漫的海边，忍不住坐下来，才发觉沙滩还浸着湿润，在衣衫上印上明显的水渍，似乎是在告诉我们，它们还未曾忘却刚刚过去的峥嵘历程。俯瞰最底层河床，像瘢痕愈合后的肉芽组织，新鲜光滑。一切显示着，这里刚刚经历一场劫难。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几十天前的景象：肆虐的水库，像一头疯狂的野兽，卷起层层长舌，向四周发出阵阵攻击，惊涛拍岸，浊浪涛天，似乎要横扫一切……

然而，眼前的水库，像清澈的眸子，泛着空灵的光芒，睡在群山的怀抱里，是那样安祥与静谧。与那个狰狞的样子，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她？我在心里默默地垂问。人们常将世间美好事物比作水，譬如女人如水，柔情似水。倘若女人真的是水化身的尤物，她怎会狠心去冲毁自己的家园，让亲人无家可归？她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男人日晒雨淋风餐露宿，在汛堤大坝上度过惊心动魄的日日夜夜。

也许，这便是事物的两面性。水也不例外，拥有疯狂和娴静双重性格。那么，女人呢？

此刻，我更愿意把她想像是一位成熟达观的智者，历经人生沉浮，遭遇悲欢离合，尝透世态冷暖后的醒悟，既然无力挽狂澜，不如冷眼对天，闲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不为他欢，不为已悲；声色超然中，身居物内，呈现出一种超脱和释然的智慧。这不正是我一直想拥有的心境吗？人到中年，在面对人世间的沧桑与无奈后，更想寻求心如止水的灵动，林外之风的飘逸。

“嘟－－嘟－－。”驶来的两艘机动船打断了我的思绪，也打破了水的宁静。不一会儿，笑声、叫声像一群戏水的鸟，在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了阵阵浪花。啊，太美了，站在船艄上，水面上吹来清凉的风，像岸边的狗尾巴草撩拨着头发与衣衫，有说不出的野趣和畅快。仰望天空，云朵重重叠叠任意组合，如白色的帷幕，若隐若现地渗透出太阳的光亮。太阳在云层里穿梭，我们在水面上穿梭，天人合一，惬意无比。群山逶迤，峰峦叠嶂，像是为水筑起的道道屏风，又像是为水挺起的宽阔胸膛。而水像温柔多情的“白娘子”，依偎着山，缠绕着山，顺从着山，曼妙身姿，扭动腰肢，翩翩起舞。水因为山的倒映，晶莹碧绿，似乎要与山融为一体；山因为水的衬映，雄浑粗犷，仿佛要为水撑起一片天空。青山绿水，相依相恋，大自然不就是在这阴阳契合相辅相成中达到和谐与平衡吗？

多么诗情画意的画面！我的心醉了，醉在这山水中。

忽然想起了“上善若水，从善如流；如水人生，随缘从众”，水的品性，竟成了做人的最高境界。

（二）

站在南山脚下，一股秋意迎面扑来，虽然满目苍松翠柏，依然馥郁茂盛，但漫山的落叶给山野给山径铺上了厚厚的黄地毯，仿佛是秋天信手涂抹的油彩。身处闹市的我们如今很少见到秋风扫落叶的景象，面对缤纷落叶，迟钝而麻木的心竟开始柔软起来，但并不伤感，落叶归根，生命轮回，本是自然规律，枯黄的落叶反倒给南山增添了一种厚重的沧桑感。习习凉风阵阵吹来，落叶飘舞，寂静的山顿时鲜活起来，枝藤叶蔓奏起低沉浑厚的和声，秋虫婉转地啁啾，那些古老的故事便在这动静里缓缓复活。

这是一条千年古道，两旁树木林立，灌木丛生。极目远眺，敦厚的小径像披在南山上的一条黄围巾，熨帖又灵秀，不时地藏匿在绿色苍茫中，忽地又俏皮地飘出一角。循级踏上暗暗的墨青色石板条，时光流逝刻在上面深深的痕迹，慢慢地，向远方延伸。据说，曾经这里是一条繁华的农贸市场，也是一条繁忙的交通要道。我仿佛穿越到了遥远的从前：路旁纯朴的姑娘们守看自家的果实，闲暇时不忘抽空纳几针鞋垫，想起鞋垫的那双大脚，霎时面若桃花，姑娘们相互打逗，银铃般的笑声惊吓了树上的小鸟，扑闪着翅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挑着担子晃悠悠走过来的汉子，扯出清亮的嗓子，欢快的黄梅调在大山

里悠扬回荡……

古人们远比我们富有情调。在这浪漫的背景烘托中，只怕会少许多市侩和纷争。

听着“女儿街”、“镇蟒佛”、“祖师洞”、“乌崖石刻”“姑嫂比掌石”的故事和传说，走过景点，就像走过历史的长廊。一边回味，一边禁不住回望山下，此时太阳已冲出云层，远山近岭在金色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青翠，层次分明；远处农田环绕的村庄，静卧在一片片翠绿中，温馨迷人；古角水库像飘散在群山间的一条绫罗绸带，闪动着低调的奢华。

爬上古道，前方豁然开朗，地势平坦了许多，一片花草之海随风摇曳，婀娜多姿，像是在欢迎我们这些远到的客人，令人心旷神怡。这是处于山丘之间的一片洼地，小桥、流水、岩石，无不彰显着远古和深邃。南北村就隐藏在这里。

一进村头，几棵枝繁叶茂的古树，昂首云天，巍峨挺拔，树冠相叠，枝柯交错，给村庄描上一层神秘幽深、如梦如幻的色彩。一个石碾滚过的印痕、一座石桥，记载了村庄的悠久历史。二十余处低矮的农舍，像雨后钻出地面的小蘑菇，散落在山坳里。黄墙、黑瓦、木门框、木窗框，都刻画着年迈的裂痕，留下一缕温馨的久远任人遐想。偶尔走过的一个人、一条狗、几只鸡，显示村庄宁静而不寂静，悠远而亲切。最美的是村子四周的竹林，远看像无瑕的翡翠，近看，又像绿色屏障，被风吹过，沙沙作响，仿佛起伏着大海的波涛。

太美了！蓦地，从心底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地方，我好像来过，远离了飞短流长，远离了尘世喧嚣，有的是采菊东南下的闲适，有的是悠然见南山的舒缓。这不是我心中的梦幻田园吗？一山，一水，一茅房 。一诗，一画，一壶茶。就这样，放下所有，无欲无求，竹篱茅舍，安祥自在。

北山还未去，南山已让我停下了脚步。

南北山，我的魂魄，怕是要丢到这里了。

作者：王娅  湖北黄梅人   爱好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