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炉矿边 作者/杨才琎(陕西安康)
在陈炉矿边
作者/杨才琎(陕西安康)
路过槐林沟时,路边扭曲着一条蛇,正奋力往路沿深草里蜿蜒。这是今年见的头一条蛇,蛇尾在上,蛇头往下,不用说,今年的运势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__都忘了这个说法是谁告我的,依过去几十年的经历,似乎看到蛇上行的机会并不多,那么可以认为,这图谶总归是应验的,毕竟这多年,不如意十之八九。
于这条蛇身上,我还有个非常发现:它皮肤居然如此光滑,油润饱满,富有弹性,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怎么说呢,完全是一副二八美女的触感——除却那些斑斓色彩。
这一发现了不得!想我前些时候还多么怕及厌恶蛇,以为它的样貌足以恶心死人,这才多久时间,我居然不怕了,不厌恶了,看见它那紧致皮肤还能联想到美女来,奇也怪哉!
虽说蛇蝎和美女有一定关系,毕竟不是所有蛇蝎都是美女,也不见得所有美女都是蛇蝎,我为这个联想有些小小羞愧,按以往经验,我该联想到某某、某某,绝不应该和美女有任何瓜葛。
但既然做了这念头,必该检视它错在何处,为什么会是美女?难不成是贼胆未死,色心又起?莫不是孤枕独衾,长夜难捱?莫不是那蛇成了精,专门诱我的来…?罢罢罢,子不语怪力乱神,青天白日的,净做好梦,但凡妖精,总是有些眼力见儿的,比如白娘子相中许仙,聂小倩相中宁采臣,李天王的干女儿相中唐长老,哪个妖精口味那么重,相中我来?
我仔细思量,大约是蚕老蜕皮,鹰老卸喙,人到了一定年纪便要换口味,我以前不吃折耳根,如今也吃得了;以前爱书,而今也不爱了;以前怕蛇,而今看着像美女了;前几日回乡偶遇少时暗恋,寒喧几句,觑见她满脸麻子,数十载日夜心心念念顿时化作一股青烟,不知飘到何处去了。返家捧着妻的脸盘端详良久,虽然面积比伊大了近一倍,麻子反倒不如伊多。可恨的麻子!万恶的麻子!我念伊几十年做什么?难道那时独爱麻子?
槐林沟的洋槐一开花,满山皆是轻软的白,花穗儿吊得像一串串碎玉坠子,风一吹真好看,风不动也好看,若说绿叶配红花似艳妇,绿叶儿配槐花儿就是羞羞怯怯十七八小姑娘,可怜见的,铁打的心肠也能柔软起来。那些赶花的早早在槐林边扎下帐篷,周围罗布起许多小木箱,蜂子嘤嘤嗡嗡簇拥着,飞回的飞去的,真不知有多少。蜂子一开始酿蜜,槐林的香就格外醇厚绵长起来,也不知是蜜因花更醇,还是花因蜜更香,以我猜测,大约是花得了蜜蜂的缘故,十八九的姑娘固然美,总归单薄了些,待嫁为人妇,风韵似乎要更别致些。---这总结是从别人处得来的,与我无干,若非要说此语有亵渎异性之嫌,也可拿男子为喻:十八九的儿郎虽俊美,总归是毛头小子,不及成家立业后有男人味,这男人味儿又是个什么味儿呢?当官的有官味儿,当总的有钱味儿,喝酒的酒味儿抽烟的烟味儿,出力的有汗味儿,最不济的还有个脚气味儿。
不要小瞧了有汗味脚臭味儿的,这里头出过朱元璋的。就看你怕不怕,大夏天里一脱鞋,牛也能薰倒几头。当然,这只算是匹夫之能,和官味儿钱味儿比起来,燕雀之于鸿鹄,老话儿怎么说来着:不值一哂…
槐林沟里出刺猬,也是一桩奇事,我以为陈炉只出瓦缸的,居然还出刺猬,我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活的刺猬(电视里的不算),那一有段路上,常常能见到被车轮压扁了的小小尸身,除了皮毛上的刺,已没有什么囫囵形状,也不晓得这地方藏匿了多少,可以想象一下,深夜里这小东西急急忙忙翻越公路,于它那四只小短腿儿来说,无疑是过一回忘川河,遇上点儿背,正爬间,倏地来一辆车,明煞煞灯光一闪,这小东西一惊,赶紧缩成个刺球,憋气!憋气!以为就可以习枪不入,倒霉摧的,转眼就摊了张肉饼。唉,高科技来的时候,气功是不管用滴,马云没告诉过你吗?
我以为可以做浪漫一点想,绿荫下,槐花香,月黑风高,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这小刺猬为爱赴死,义无反顾,颇有尾生之风,不亦信士乎?
我读过的关于槐花的文章,还数文友子马的好,---当然我也忘了还读过谁的,也许没读过。撩得哭了一回,眼里流了些咸湿汗水,以后每见刺槐树,就想起这两个字来。今日于刺槐林下见了槐花,又见了形如美女的蛇,大约从此以后,见了槐树就想起子马,想起子马必想到槐花,想到槐花必记起大蛇,记起大蛇必联想到美女,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也闹不清槐花即大蛇,还是美女即子马,抑或子马即槐花。诚可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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