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22:推墙
发现22:推墙
王阳明:墙,推倒了就是门
儒风君
禅师给小和尚出了一道题:
把你放在一个四面是墙的房间里,房间里有扇门,你要找到它,因为你只能从门中出来。
小和尚找了很久,连砖缝也没放过,最终确信没有门,只有墙。
小和尚想:没有门,就不能自己造一扇门吗?
于是他推倒了一面墙,把它变成一扇门,施施然从门中走出来了。
人生有无数道墙,各种的困境,它们是阻碍,也是机遇,只要跨过去,就是一片坦途与光明。
1立定脚跟做事,咬紧牙关做人
明朝中叶,皇帝朱厚照顽劣,刘谨等宦官弄权。
王阳明上书,劝谏皇帝不要阻塞言路,因此被刘谨下了大狱。
关押一个月后,廷杖四十,王阳明贬谪为贵州龙场驿丞。
刘谨还不死心,派了杀手半路截杀王阳明,王阳明江边假死,遁水而去,好不容易逃得性命。肺病却愈发严重,身体每况愈下。
王阳明逃回家中,父亲颤颤巍巍从屋里走出来,他跪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王华一点也没有怪他的样子,反而安慰他,你做的没错,斥责奸佞本就是我们读书人的大义所在。
在接风的家宴上,王华特地请来南京著名的杂技演员,表演戴头盔翻跟头的杂技。
看着演员一连翻了几十个,头上的头盔居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掉落的迹象,王阳明心下好奇。
他问演员,如何才能做到翻跟头的时候头盔也不落下呢?
演员说,很简单,我脚跟立定,牙关咬紧,太阳穴膨胀起来,头盔自然就戴紧了,翻跟头也不会掉下来。
王阳明顿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父亲是想告诉他,“立定脚跟做事,咬紧牙关做人”。
第二天,王阳明拜别家人,鼓起勇气,前往龙场,去面对自己未知的命运。
在那里,王阳明立地成圣,一飞冲天。
水到绝境是飞瀑,人到绝境是转机,人生至暗的时刻,意味着光明已在酝酿。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2心态决定状态
阳光与阴影相伴而生,有的人看到阴影,自暴自弃,有的人却能看到背后的阳光,奋勇向前。
同样的境遇,不同的心态,不同的结局。
刘谨倒台后,王阳明回到京城,重新授官。
朝廷委派他南赣剿匪,他欣然赴任。
初到南赣,局面复杂,在开赴前线的路上,王阳明军队被伏击,官兵大败。
手下怯战,一个个都嚷嚷撤兵,认为把狼兵调来,才能打赢这场仗。
初战失利,军心难用,满朝都是看热闹的人。
别人看到的是危机,他看到的却是机会。
王阳明假装给朝廷上表,要求朝廷调遣战斗力极强的狼士兵。
同时却暗中调兵遣将,只把老弱残兵退走。
匪徒见官兵撤走,心中大喜,放松了警惕。
王阳明趁虚而入,趁懈击之,加上自己的伏兵,瞬间击溃敌军,取得剿匪首胜。
自此之后,官兵气势如虹,加上王阳明神鬼莫测的用兵之道,赣南匪患终被平定。
大雨过后,别人都在看着地下的泥泞,怨天尤人的时候,王阳明却看着万里晴空,告诉所有人,希望在那里,跟我来。
每个人的一生不可能是一路坦途,路上总有挫折困境。
而你的心态,将决定这困境会让你自暴自弃,还是绝地反击。
大雨过后,不要低头看地,请抬头看天,你一定可以发现一个全新的天空。
3人对了,世界才对了
五百年前,王阳明历经生死劫难,在贵州龙场悟道归来,行到洞庭湖时,他的学生冀元亨请教老师,何谓“心即理”。
王阳明笑而不答,唤书童取来一本《战国策》,翻开第一页,是一本战国详细地图。
阳明把地图扯下来,撕成一张一张的纸片,然后递给冀元亨,让他重新拼接起来。
这是一张战国初年的地图,除了我们熟知的七国之外,还有中山、鲁、邹、外加一些少数民族小国。
冀元亨搜肠刮肚,动用一切知识,也只拼出了山东六国,然后无奈地望着老师。
阳明微微一笑,把纸片交给了书童。
冀元亨内心不以为然,我都拼不起来,这个书童又如何能拼起来。
谁料,书童全然不看战国地图,而是把纸片翻了过来,那是一幅刘向(《战国策》作者)的画像。
书童笑着对冀元亨说,只要把人(画像)拼起来,这地图自然也就拼好了。
冀元亨顿时领悟。
人对了,世界就对了,世间所有事情不必外求,都在自己心里。
不是世界如何人便如何,而是人如何,世界便如何。
无论人生何种境遇,请别放弃,保持内心的光明与善良。
心里光明,世界便不黑暗;心里光明,世界便清晰透亮;心里光明,世界便温暖如春。
真正的人生,是从认识自己开始的
木心
没有人,也没有神,有资格听我忏悔。人只能写写回忆录。谁有资格写忏悔录?写什么忏悔录?!人有那么一种心理,痛悔,内疚,等等,放在心里深思即可。
一出声,就俗了,就要别人听见——就居心不良。人要想博得人同情、叫好,就是犯罪的继续。
文学是不许人拿来做忏悔用的。忏悔是无形无声的,从此改过了,才是忏悔,否则就是,至少是,装腔作势。要忏悔,不要忏悔录。
一个文学家,艺术如果被人归类为什么什么主义,那是悲哀的。如果是读者、评家误解的,标榜的,作者不过受一番委屈。如果是作者自己标榜的,那一定不是一流。
王尔德不错的,但一标榜唯美主义,露馅了。你那个“唯”是最美的吗?人说陀斯妥耶夫斯基现实主义,他光火,但有教养,说:“从最高的意义上,是。”
凡概括进去的,一定是二流三流。不要去构想,更不要去参加任何主义。大艺术家一定不是什么主义的——莎士比亚什么主义?
要说笑话时,也不要说:“我来讲个笑话。”
人生和艺术,要捏得拢,要分得开。能捏拢、分开,人生、艺术,两者就成熟了。捏不拢,分不开——大家过去不外乎人生、艺术关系没摆好,造成你们的困境。
怎么办?捏拢,分开,学会了,学精了,就成熟了。生活大节,交朋友,认老师,与人发生性关系,生孩子,出国,都要拿艺术来要求,要才气横溢。
奥诺雷·德·巴尔扎克(1799-1850),文学的巨人。对巴尔扎克,不能用什么主义去解释了吧。
面对他,思想的深度,文体,都免谈。谈这些,太小家气——哈代,你要纯性地读,狄更斯,充满友情去读,托尔斯泰,可以苛求地读。可是我读巴尔扎克,完全放弃自己。用北方话说,豁出去了。
由他支配,我没意见。他的小说,忽然展开法国十九世纪生活。艺术家不反映现实。现实并不“现实”,在艺术中才能成为现实。现实是不可知的,在艺术中的现实,才可知。他的手稿,据说是全世界最潦草的。他写作时穿着浴衣,蓬头垢面,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声说话,是和小说中的人物对话、吵架。十九世纪的墨水干得慢,要用吸墨纸,吸墨纸也是二十世纪初才流行,所以巴尔扎克用粉吸墨,像爽身粉、胡椒面。写个通宵,他就把粉洒在稿纸上,叫道:“好一场大战!”他是整体性的渊博。
社会结构,时尚风格,人间百态,什么都懂。法国小说家中要论到伟大,首推巴尔扎克。他的整个人为文学占有,被作品吸干。人类再也不会有巴尔扎克了。所幸我们已经有他。
艺术充满艺术家的性格,比肉体的繁殖还离奇。维特、哈姆雷特、贾宝玉、于连,都流着作者的血。我喜爱于连,其实是在寻找司汤达——上帝造亚当,大而化之,毛病很多;艺术家造人,精雕细琢,体贴入微。
福楼拜读了莫泊桑的习作,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才气,你这些东西表示有某种聪明,但年青人,记住布丰的话:天才,就是坚持不懈的意思。用心用力去写吧。”福楼拜首先要莫泊桑敏锐地观察事物,“一目了然,这是才情卓越的特权”。
福楼拜的“一字说”,当然很有名:“你所要表达的,只有一个词是最恰当的,一个动词或一个形容词,因此你得寻找,务必找到它,决不要来个差不多,别用戏法来蒙混,逃避困难只会更困难,你一定要找到这个词。”
这是福楼拜对莫泊桑讲的,结果全世界的文学家都记在心里。我也记在心里。
以我的经验,“唯一恰当的词”,有两重心意:一,要准确的;二,要最美妙的,准确而不美妙,不取,美妙而不准确,亦不取。浪漫主义者往往只顾美妙而忽视准确,现实主义者往往只顾准确而忽视美妙,所以我不是浪漫主义,也不是现实主义。
经验:越是辛苦不倦找唯一的词,就越熟练。左顾右盼——来了,甚至这个词会自动跳出来,争先恐后,一个比一个准确,一个比一个美妙。写作的幸福,也许就在这静静的狂欢,连连的丰收。
怎样达到此种程度、境界呢?
没有捷径,只能长期的磨练,多写,多改。很多人一上来写不好,自认没有天才,就不写了,这是太聪明,太谦逊,太识相了。天才是什么呢?至少每天得写,写上十年,才能知道你是不是文学的天才。
凡是得到世界声誉的苏联作品,都是写“人性”,尤其是帕斯捷尔纳克。所谓继承本国传统,吸收外国经验,都是空话。什么“典型环境典型人物”,还是不知“人性”为何物,只会向怪癖的人性角落钻。
回头再看法国十九世纪的小说家,不是什么“自然主义”,什么“批判现实主义”,是一秉西方人文的总的传统,写“人”写“人性”。追根溯源,就是希腊神殿的铭文:认识你自己。
动物不要求认识自己。动物对镜子毫无兴趣。孔雀、骏马、猛虎,对着镜子,视若无睹。
人为什么要认识自己呢?
一、改善完美自己;二、靠自己映见宇宙;三、知道自己在世界上是孤独的,要找伴侣,找不到,唯一可靠的,还是自己。
艺术的功能,远远大于镜子。艺术映见灵魂,无数的灵魂。
论小说,浪漫主义、写实主义,还分得清。诗、诗人,本来是糊涂的,若要把某诗人归于某派,其实难。这也是诗的好处,诗人占了便宜。上次讲过画小孩最难,小孩通体不定型,不易着笔,诗人便是小孩,没法归类于派别。
纪德在《地粮》中说:“有个好公式:要担当人性中最大的可能,成为人群中不可更替的一员。”
“人群中不可更替的一员”,这是基本的。这就是风格。
夏尔·波德莱尔,不属于什么派,不属于什么主义。这是真正伟大的艺术家。向来称波德莱尔是“恶魔的诗人”,诗人是纯洁善良的,怎会是恶魔?我觉得对——事物有各个面。过去的艺术只有一面景观,波德莱尔显示另一面景观。
有神性的一面,还有魔性的一面。波德莱尔对魔性有特殊的敏感。神性是正面的诗的素材,已用得太多。魔性,别人还看不清时,波德莱尔已先看、先觉、先用,先成功。但回头看,波德莱尔还是位天使。他是站在现代诗门口的铜额的天使。其实他的手法还是老式的。
现代诗,波德莱尔开了一扇门,兰波开了一扇门。此后,门里涌出妖魔鬼怪。但波德莱尔和兰波可以不负责任。
所以,真正的人生,是从认识自己才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