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琼:忘情
人类是情感的动物,人活在这尘世间是无法脱离情感二字的,亲情、友情、爱情、人情,总有一样时时充溢在我们生活的各个角落中。关于“情”,著名中国文化国学大师南怀瑾先生有这样一句名言:“下等人薄情,中等人深情,上等人忘情。”
何为薄情?在新华字典中的基本解释是:不念情义,多用于男女之爱。南怀瑾说,报德者寡、抱怨者多。在急速发展变化的时代,情感纽带绝非粘滞阻力的形式存在。洞穿世态炎凉,所以下等人并非文化程度高低和能力的强弱,而是那些薄情寡义之人。做一个有温度的人,将自己的温暖传递出去,才是美好的。何为深情?情深意重,必有回音。汤显祖在《牡丹亭》中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以生。男女之情,连绵且不绝;父母恩情,百世不足还;知己交情,可遇不可求。而深情的最高境界,是无论何时都能对这个世界和他人,释放出无尽的善意和真诚。世人常说用情至深,往往难有好归宿。可我们活得不是一辈子,也不是几年几个月,而是几个令人怎么也忘不了的瞬间。唯有情,能让人尝尽红尘悲欢,在茫茫天地间有所牵挂,有处可依。一个深情的人,才像个真实的人。生活除了辉煌,还有苦涩,深情的人总是像茶一样,把苦涩留给自己,散发出来的都是清香。一个内心向善,对世间万物都饱含深情的人,总会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那么,为何会说上等人忘情呢?《庄子·大宗师》里为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流传千古的故事:“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说的是泉水干涸了,鱼儿困在陆地上相互依偎,互相大口出气来取得一点湿气,以唾沫相互润湿,不如将过去江湖里的生活彻底忘记。与其赞誉唐尧的圣明而非议夏桀的暴虐,不如把他们都忘掉而融化混同于“道”。大地把我的形体托载,并且用生存来劳苦我,用衰老来闲适我,用死亡来安息我。所以,把我的存在看作好事的,也就因此而可以把我的死亡看作是好事。古往今来,所有文学和影视作品都将宣扬至情之交同甘共苦、不离不弃作为本源大宗,而道家大师庄子却认为“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泉水干涸后,两条鱼未及时离开,终受困于陆地的小洼,两条鱼朝夕相处,动弹不得,互相以口沫滋润对方,忍受着对方的吹气,忍受着一转身便擦到各自身体的痛楚。此时,两条鱼便不禁缅怀昔日在江河湖水里各自独享自由自在快乐的生活。一同在困难的处境里,用微薄的力量互相帮助;有时不妨放弃执着以全新的自我迎接世界。然而,人在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需求捉襟见肘之时,首先想到的是怎样活下去,所以才会有了为了活着而相忘江湖的想法,但人一旦满足了物质的最基本要求,接下来便一定会有更高的追求。鱼儿游入江河湖海之后,汲取了充足的水分,活过来之后,一定不会再满足于孤身一人遨游在这汪洋中,一定会怀念两条鱼在一起的日子。抵达如此忘情境界的人肯定是有的,但是并非我们所追求的。如果连最为动人的情感都从生命中剥离开来,那么人生终究会失去太多的色彩。《白蛇传》中的法海忘情了吗?与其说他忘情不如说他不懂,因为未曾拥有未曾经历未曾珍惜,所以佯装超然忘情之态。这样的“上等人”是不是不当也罢呢?客观上,能力很难抵达,主观上,情感很难割舍,那不如快快乐乐当一个“深情之人”吧!
而“忘情”二字本来也是有两种解释的,一是失神、无动于衷,引申为感情上不受牵挂。二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王西彦在《风雪》中这样描述一个人的忘情表现:“他原来应该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当他激动起来时,却极容易忘情。”一个平日里看上去失神、无动于衷、感情上不受牵挂的人,一旦激动起来,竟然也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圣人的忘情恐怕也不只是感情上不受牵挂。 作者简介 吴琼,女,1986年生于吉林省蛟河市,毕业于牡丹江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在校期间与学友创办文学社,并出版报纸《镜泊学魂》,自2003年起开始在《蛟河市作文报》上发表散文、诗歌,吉林市诗词学会会员,现就职于蛟河市漂河镇人民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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