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三题
朱碧莲
朱碧莲,的确很像一个美女的名字,但是我今天要说的朱碧莲可不是一个人名,而是春姑娘派来慰问美食家们的一个小天使。
这是一种春天常见的野菜,近年来在餐桌上大受欢迎,特别是吃农家乐的时候,从来不会少了一盘凉拌折耳根。平时只知道它的小名叫做折耳根,最近才听说它还有一个极具文艺范儿的高雅艺名叫做朱碧莲。
朱,朱红的色泽,呈现在叶的背面;碧,碧绿的颜色,呈现在叶的正面;莲,婷婷的身姿,如莲,清新脱俗。这三个字组合起来,既有强烈色彩对比,又有混搭效果,鲜活时尚,立刻感觉高端大气上档次了,相对于折耳根、猪鼻孔、鱼腥草之类的称谓,听起来多么俗不可耐,哪有朱碧莲品位独特、形象高雅?
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名字,尽管大家买菜的时候还是叫折耳根,很少听见人叫它朱碧莲,但是我已经深深喜欢了这个名字。
最主要的它是那么受人欢迎,可以说是人见人爱。一到春天,原野刚泛出新绿,到处是提着篮子寻找朱碧莲的孩子、女子、老妪。餐桌上,它是一道极其受欢迎的凉拌野菜,一道唤醒味蕾的开胃菜,不知道哪位最早的美食家发现了它,总结出其独特的性格特点:开胃健脾,唇齿留香。想想吧,饭前首先来一盘朱碧莲,让脾胃苏醒,勾起食欲,其他美食上桌,不就可以敞开胃口享用了吗?
犹记得刚师范毕业,我被分到一所偏远的小学任教,很是孤单迷茫。春季开学季,有小学生给我送来一小袋她亲自在田埂上挖出来的折耳根,朱红的野菜带着田野的清新气息,带给味蕾不一样的清新感受,飘远的童音让我感觉到了异乡的温暖。
折耳根,还叫做鱼腥草,它是一味消除各种炎症的中药,还是许多烟民戒烟、职业病保护嗓子的独家秘方。
如果你以为春天就是花红柳绿,就是春风十里,就是细雨无声,那你还没有真正走进春天。只有品尝了这道叫做朱碧莲的美味凉菜,你才算见识了真正的春天。
朱碧莲,春天的味道。
清明粑粑
清明,一个万物清润明朗的节气。在崇尚以孝为先的民族, 清明上坟祭祖是每个家庭必不可少的传统仪式。清明节前一周左右,就看见路上已有行人提着香蜡纸烛,前往山上祭祖。
记得小时候,每逢清明节,母亲就会做一道素淡的小吃———清明粑,主要用于供奉祖先,然后为孩子们解馋。清明粑是用碎米磨成的米粉为主原材料,与水混合均匀,再加入一种清明时节特有的野菜———清明菜,不用油盐,直接在铁锅上贴熟的一种素食饼。
清明节前,各类花都开过了,绿叶长出来了,满世界都是一派新绿。走在田野里,身心愉悦。记得清明节的头一天,趁着晚霞还在天边留恋,趁着母亲田间劳作的空闲,她会带我和弟弟去菜地的田埂上摘采清明菜。踏着满是新鲜野草的小路,看看蝴蝶飞舞,闻闻青草气息,心底的快活劲自不必说。清明菜的表面有一层软软的白色茸毛,手感绵绵。母亲先教我们认识清明菜,然后掐下清明菜的嫩尖,也不需要很多,一小把嫩嫩的灰白色的叶尖就行了。
清明节当天早饭以后,母亲先和好了米粉面团,把清明菜清洗净切得细细的,混合在面团里。然后,她烧起锅来,把米粉团子一个一个的贴在锅边上,中间是一小碗水做底,水面搁一个竹质蒸格,米粉团子并不搁在蒸格上。蒸格的作用主要是让锅内有足够的水汽蒸发,才不会发糊发焦,且火候也要掌握好。不久,清明粑粑就熟了,母亲用铁铲一个个铲起来,放进供奉祖先的白瓷碗里,看着洁白剔透的米粉饼子,我和弟弟的馋虫都被引出来了。但是,供奉祖先之前,是绝对不允许小孩子先吃的,这个规矩我和弟弟是深知的,于是就眼巴巴地跟着母亲打转转。
母亲把清明粑粑供奉在堂屋的神龛上, 烧化了纸钱,作揖打拱,满是虔诚。在屋子里祭祀完毕,还要用篮子装上清明粑粑和一些纸钱、鞭炮,去屋子后面的祖坟上祭祀。山上祭祀祖先的鞭炮在山野里寂静地响起,我们跟着母亲自然又是一番作揖鞠躬, 烧纸钱的青烟消散以后,母亲才从坟头取下清明粑粑,带领我们一起回家。那时候,祖父祖母还在世,但曾祖父母又没有见过,母亲就边走边讲一些老祖先的事迹。 但我和弟弟只是惊叹,盼望快点回家,好让母亲把清明粑粑分给我们解馋。
回到家,太阳有些晒人了。我们坐在清凉的堂屋里,祖父母和父亲都丢下手头的事情,大家坐在一起,分享清明粑粑。清明粑粑的表面夹杂星星点点的青色菜叶,像四月的蓝天和翠绿的田野。吃着清明粑粑,祖父念起了老屋后山的曾祖父来了,说他是多么的勤劳,还爱读书,而我和弟弟完全沉浸在清明粑粑的清香中了。
如今,祖父已不吃清明粑粑了,他的坟墓就在太曾祖坟墓的旁边。不过,清明粑粑的味道依然诱人。
毛豆熟了
秋深了,又到了吃毛豆的季节。
菜市买回一小袋毛豆,毛毛茸茸的青色外壳包裹的毛豆,摆在那里一点也不起眼。 不及青菜的嫩绿水灵,不如胡萝卜的橙红艳丽,不及香菇的黝黑高贵。。。但是这个应季的毛豆却是抢手货,买毛豆的阿婆把毛豆一摆上菜市,就被主妇们一抢而空,去晚点就买不到了。
田间地角的大片黄叶是毛豆最初的家园。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大片的菊花开了,黄得有些斑斓,黄得特别温暖。
本来再晚一点收获,就可以获得更多的黄豆。黄豆的好处这里不必细说。但是因了吃货们对于毛豆的偏爱,让它们提前入了市,毛豆的出现带给胃口刁钻惯了的人们一些新意,于是毛豆的身价涨了一点。就像咸花生,曾经看过一个新闻,说的菜农现在已经要种植几季花生用来卖嫩花生,把花生当蔬菜种,因为有市场,大家喜欢吃咸花生。经常在夜间大排档或者中高档酒楼里拿来作为开胃菜或下酒菜,很是讨人喜欢。毛豆亦如此,吃大餐之前慢慢的和朋友闲话,剥开几个毛豆,放在嘴里,那咸味就在唇齿间、舌尖上蔓延开来,勾起你味蕾深处的小馋虫。
对于爱喝夜啤酒的人来说,一碟毛豆就是最好的拍档。 既不会涨肚子,又有嚼劲,还有滋有味,漫漫长夜就在这看似简单却也耐人寻味的滋味里悠忽过去了。
买回的毛豆,先放在清水里仔细的淘洗几遍, 清除里面包含的黄叶和生虫的劣质豆荚,把毛豆外壳上的细小的泥沙都在水里清洗干净。有时候看见自己这样浪费的用水清洗毛豆,内心都是有愧的。才看了喀纳斯李娟的文章,讲诉那在草原深处的用水之艰难,牧人收集雪块背回去烧化成水,再把里面的牛羊粪剔除,再沉淀一下,才变成可以用的水,洗一次头都只用小半盆水,头发还裹满洗发水的原汁吧。对有洁癖的人来说,如果去那里生活,肯定崩溃。于是告诫自己,尽量的节约用水,低碳环保一点吧,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
在锅里放半锅清水,把洗干净的毛豆倒进去,大火煮开,放适量的盐,再文火慢慢煮几分钟,把盐味煮进毛豆就可以了。这样简单的几步毛豆就成了。 用盘子盛了放在电脑桌前,就是我上网时候的最好的伴侣。左手毛豆,右手鼠标,好不怡然自得。毛豆放在唇齿间轻轻一嗑瓜,淡绿的豆子就裂出豆荚,最原生态的豆子吃法,吃起来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忧愁烦恼就统统抛光了。
吃毛豆就是喜欢毛豆朴实的原味,不加任何的食物添加剂,不加任何的香料和调料来佐味,吃得舌尖香喷喷,心里乐滋滋。
吃毛豆也是一种怀旧,一种经典的怀旧。逃离繁复滋味侵扰的毛豆让人的内心变得清澈淡然,吃的是毛豆,吸收的是自然的山水精魂,那份原味的平淡充实着平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