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征文展示】刘天红作品 | 凤凰为谁等千年
西散原创主编手册——梅雨墨香
西散原创大型采风征文活动唯一官方发布基地
2021“我心中的凤凰”大型征文展示（017）
走上虹桥，沈从文的《边城》就在书摊上，凤凰的诗、凤凰的景、凤凰的银饰、凤凰的传说摆满了桥廊。虹桥横卧在沱江上，桥高三层，飞檐翘角，古色古香，原名卧虹桥，始建于明洪武年，因建桥的岩石为朱红砂石，宛如彩虹卧波而故名。站立人头踊动的虹桥，远处青山含黛，烟雨朦胧，也许邂逅一个人，艳遇凤凰这座城，便从穿越虹桥开始。
认识凤凰是从沈从文的浪漫开始，湛蓝的天空，诗一般的沱江白塔边，翠翠孤独地守候着闯滩的傩送阿哥，可是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到了冬天，那个坍塌了的白塔也没曾唤回月下对歌的傩送阿哥，于是翠翠的爱情故事便深埋在心底，让我有了寻找凤凰原来样子的期盼。
我们驱车二百多公里，只想看看先生笔下的沱江、白塔、乌蓬船、市井之徒。亦或还想寻觅边城里那个顾昐生怜的萧萧，是不是还在土家的吊脚楼上绣着花，望眼欲穿；或在澄碧如练的烟雨沱江边赤着脚，为了你，她也许已经等候了千年。
慢步在黝黑的青石板路，便已经行走在凤凰古城街道上，泛着桐油味的木房里透出周记姜糖、刘记木锤酥的香味，店家就在店门口锤打、恣意地拉条，吸引着行人的目光与馋涎；端着竹筐的苗家阿婆走街串巷叫卖着一些糖油粑粑或饰品；而烧烤摊上的苗家香草肉、香豆腐的香风弥漫了整条街道。
我们走走看看，想象先生笔下斑驳的老墙和残旧的老房泥皮下面的鹅卵石是否沾染了岁月的风霜。在照例的三八市集上，乡下人、小贩、苗姑娘，还有摇着纸扇，叼着纸烟讨人烦腻的副爷儿和斜挎着枪穿着高筒牛皮靴的团总耀武扬威的模样，心便在喧嚣中慢了下来。然而遗憾的是，再也看不到先生笔下磨剪子戗菜刀的老戗头、针铺里戴着老花镜磨针的老人，看不到背着犁牵着牛卷着裤脚的苗家老汉、油坊里的古铜色肌肤上淌着熠熠发亮汗珠的小伙子。只有远处摆满了大大小小手鼓的手鼓店里婀娜多姿的苗乡姑娘身着腊染红裙、披着秀发扎着头绳，纤指翻飞巧笑嫣然坐在门口，轻轻地在手鼓上敲击，陶醉在马小郡《多年以后》音乐里那份伤感。
中营街道上的沈从文故居是晚清建筑，已有百多年的历史，中间方石板的小天井地面中间立着一个大水缸，水缸里被人丢满了硬币，湿湿的墙缝中绿色青苔点点，而瓦房的缝隙中顽强地生长着一株狗尾草，充满了春的气息，两边厢房苍老陈旧的木瓦和带有湘西味的镂花窗棂，玲珑精致，简朴而不失隽秀小巧。
游人如织，我们前行的步伐好像被人推着走一样。陈列室里有沈老晚年的书法和汉白玉雕塑，发霉的檀木长桌和陈旧的木椅，摆放着一支笔、一砚台、一部手稿，仿佛还能看到先生坐在桌前夜以继日地凝思和奋笔疾书，仿佛还能看到先生行走在湘西的山水和风土人情之中，他把笔尖的灵魂深深溶入到了湘西大山深处的大竹背篓和市井小民的嘻笑怒骂中，于是有了阿姆的腊染，有了苗巫的大傩酬神，让我们知道了湘西毒蛊、赶尸、辰州符这三大谜团的故事，也为我们留下了900多万字的精神食粮。让我们感叹的是，先生的文字就似从青砖木瓦的泥缝里，拉纤汉子低吼号子声音里，豆腐坊里的姑娘水灵灵长出来的，不需要任何淡妆浓抹与修饰。
由于长时间伏案，经常导致沈老流鼻血，致使手稿上有鼻血的痕迹，然而奇怪的是先生如果感冒的话，一流鼻血，感冒反而好了。
沱江边的南方长城，当地人也叫“苗疆万里墙”始建于明嘉靖三十三年，由垛口、碉楼、屯卡、哨台、炮台、关口组成，南起贵州铜仁，北到吉首喜鹊营，全长190多公里，与万里长城不同的是青石垒砌而成，青石板已经泛着青光，饱经风雨沧桑的城楼依然傲立风雨中，古朴典雅而不失雄伟苍劲，而朱砂石城墙一如夕阳下的丹霞流彩飞红。
漫步行走在城墙上，特别是清晨，薄雾轻拂，远处山峦翠绿欲滴，空气中充满了风的清香。沱江恰是仙女遗落在古城的丝带，河面上雾散雾聚，时浓时淡，飘飘逸逸，笼罩在害羞的江水上，摇曳出万种风情，似如水墨湘西人间仙境，让人感慨一蓑烟雨任平生，只想在静谧的时光里做个风尘雅士。
江上的风雨桥，都有诗意的名字，风桥、雨桥、雪桥、雾桥、云桥，虹桥、玉带桥交相辉映，像珍珠链穿戴在沱江上。而风雨雪雾四座桥是艺术大师黄永玉捐资1100万元修建。在烟雨朦胧的季节，站立雨桥上，淅淅沥沥小雨让人缠绵悱恻；白雪飘逸的雪桥风雅笃定，任雪飞雪止，胜似闲庭信步；放慢了脚步在雾桥上静思可以洞察世事冷暖；在风桥上听听风，风轻云淡，不负风情。他说走过许多桥，梦只到湘西，看过许多云，难忘凤凰古城的风雨桥在那里等你，这应当就是黄老的赤子之心吧。
穿过城洞，从跳岩踏上月桥，人在雾中，水在脚下，月桥拱月，水动月晃，清澈的沱江水哗啦啦缓缓而淌，似婴儿的呢喃，仿佛还有翠翠的回眸和银玲般的笑声。清晨的水有点凉意，让人神清气爽，趁早的妇女们在江边用棒槌锤打衣服，嘻嘻哈哈的喧闹声音惊醒了凤凰林中的小鸟，江面上划过的乌蓬船在水中留下一条振荡的波纹。驮着山货、特产的汉子手牵马绳匆匆忙忙往集市上赶来，岸边的吊脚楼鳞次栉比，炊烟在古老的骑楼上袅袅升起，似行走在一幅江南水乡的山水画里。
我们沿着江边栈道，穿房过亭来到万名塔边，万名塔依水而建，是黄永玉召集，后得民众踊跃捐助修建，故名万名塔，塔为六角三级砖塔，面对虹桥，东临遐昌阁，塔身挺拔修长，简洁雅致。传说乾隆时古城扩张，建成后形似笔架，故起名笔架城，当地人为培植状元风水建此塔相呼应，古塔六角三檐，精美秀丽，顶端置有色彩斑斓的琉璃宝葫芦，塔内上书文光射斗与翰墨流香，白色塔身上绘有彩凤飞天、脚踏祥云，整个塔犹如一支笔倒映水中，然而战火的沧桑和岁月的磨损，古塔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新修的万名塔在蓝天白云、波光粼粼中，宛若翩翩少女婷婷玉立于凤凰山水间，显得娇秀动人。
夜色里七彩霓虹闪烁，坐在乌蓬船上，就着半杯香茗，任江水摇曳，湿雾从河面慢慢升起，越来越重，黄昏来时，这小山城同往日一样，一切房屋、一切声音，都包裹在夜色浓雾里，弥漫着古老神秘的气息。
江边酒吧里粗犷的架子鼓与嘶哑的声音交织振耳欲聋，处处都是大红的灯笼和醒目的招牌，一路欣赏走过，宛若诗廊。“飘摇摆渡”客栈招牌上的小诗：人生/犹如红尘摆渡/风雨飘摇中/这里/只是一个渡口/渡你/渡我；让人感受这是放下红尘晨钟暮鼓的召唤。而“时光不老，我们不散”的时光走廊酒吧“在喜欢上你的时候，我已经踏上旅程”，疯狂的摇滚，抚慰了多少少男少女离别的伤口，也淋湿了他们孤独的衣裳。
而我却来到了沱江夜色酒吧，随意的浏览墙上发黄的纸片，纸片上大部分是爱的留言，“我的思念很贵，但对你是免费的”；也有心伤的人在此怀念和回忆，“错把陈醋当成墨，写尽余生都是酸”；有的在此希望来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寻觅爱情的桃花色；有的在此流尽相思泪，躲在孤单的角落，也有不舍；有的痛得不想说，只是独倚窗棂，看透灯红酒绿，叹红尘过客，把痛埋在酒杯醉梦里。
就着一杯红酒，听着舒缓的民谣，一窗夜景，流光溢彩，随意翻看《芸庐纪事》里老屋的皂角树、蔷薇花，字里行间都是先生的不舍。品读虹桥上的对联“今宵㬶月，谁在回龙潭上，华灯楼船，彩影荡漾”，没有了喧嚣，没有了半点浮躁，心便在七彩霓虹中安静安逸，忘记了今夕何夕。一如林徽因过凤凰给二哥从文写下的：为一段青梅往事，为一座熟悉的老宅，爱上了这座城。
作者简介：刘天红，男，邵阳市作协会员，已在各类报刊发表散文、诗歌400多篇，多篇文学作品在全国征文中获奖，作品散见《中国审计报》《中国审计》《审计观察》《文史博览》《时代邮刊》《西部散文选刊》《散文福地》《湘声报》《新湖南》《邵阳日报》等，现供职于湖南省新宁县审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