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说‖亚亚(244):丹东之行其三
经过了海岛上的第一夜,我们首先来到了大鹿岛的半山腰,去参观了毛文龙碑亭台。亭子建造在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上,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锁住了亭子门,轻轻一推可以推开。亭子看起来很破旧了,四周蜘蛛网密密麻麻,可以看得出来鲜少有人拜访。毛文龙是一名明朝的末代将领,被朝廷派去驻守大鹿岛。他在辽东地区抵抗后金,多次取得胜利,最后却因贪财被杀(也有人认为他当时敛财是要养活军队)。而碑亭内的两块碑,碑上内容大致是毛文龙保卫国家的铮铮誓言,但是距考证是毛文龙被杀前所立。所以这碑究竟是谁立的还不清楚。
站的高视野便远,可以看到远方大海还在一波一波地把浪潮送往远方。海涛声夹杂着历史的尘埃传向山腰,碑亭依旧岿然不动。也不知道毛文龙死去时,有没有因为种种过往而后悔……
看完毛文龙的碑亭,我们沿山路下山,便看见了一棵巨大的枣树。
站在树下,一阵阵微风吹来,树影晃动着挡住了强烈的阳光。相传这颗枣树是毛文龙亲手栽的,每年结枣子的时候果实落在地上发出嘎巴的声音,因此得名嘎巴枣古树。
我看了看这棵老树,它的枝丫上满是人们求愿望的红布。风吹日晒下,大多数红布上的字迹已经模糊,那唯一的我能够看清的布条,用不太好看但工工整整的字迹写着:希望孙子可以考上大学,希望全家人能够心想事成,儿子儿媳事业步步高升,生意越来越好…
从古至今,人们对于上了年纪的事物总有一种崇敬之情。那棵古树只不过是被一个不算有名的先人亲手栽下,便被后人们祭虔诚地许愿祭拜。可能生物的灵性便是由此而来,它们承载着一代一代人们简单纯朴的小愿望,也许会被其中的各种情绪感染,从而也拥有感情。
老树的生命已经走过了几百年,而它的根也深深扎在土壤里。即使有一天它的生命终结了,也能够落叶归根,葬在故乡。不像有些人,客死他乡,却只能遥望远方的家……
与老树道别后,我们再次回到海边,在大鹿岛学校旁参观了邓世昌像。对于这个和甲午海战捆绑在一起的名字我并不陌生,他英雄的事迹也从小耳熟能详。面朝着大海,邓世昌表情严肃,抚着剑柄眺望远方,仿佛战场上情况不容乐观,正在视察敌情般。一百多年前的那场惨战时,他是否也是以这样忧国忧民的姿态毅然牺牲了呢?于是我们再次上山,向着山顶的邓世昌墓行进。
大鹿岛的建设比较落后,上山只有一条车行道。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后,休息了一会才继续前进,终于看到了邓世昌墓的牌匾,牌匾后是一大段的楼梯。向上爬楼梯的过程中,可以注意到周围安静无声、松柏成荫,令人的心情跟着庄严沉重了起来。爬上平台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块白底金字的石碑,上刻以正楷书写的“邓世昌墓”四个大字。碑后是一个石头砌成的坟墓,以及一联金底黑字的横批“甲午英烈永垂不朽”。墓碑面向大海,以墓碑朝向望去可以隐隐看到大陆地平线的黑色痕迹。令人意外的是,在墓碑的左边还有两个小墓,都用石碑刻着“甲午海战无名将士墓”,时间分别是1988年和2005年。整个墓园里种满了松柏,在北方的海岛上显得格格不入。
我看着这座冷清的墓园,心里感到有些悲哀。邓世昌是广东人,他的祖先生活在大陆上,父亲是经营茶叶生意的,本与这座海岛毫不相干。甲午海战后,大鹿岛居民从海上捞回来许多穿着清朝战服的官兵。日本人雇佣通水性的大鹿岛居民打捞致远舰残骸,人们才从致远舰指挥舱中拿到了一袋都不能确定是邓世昌的遗骨(按照海军编制来看在指挥舱中的应该只有管带邓世昌了),才立了邓世昌墓。而旁边埋葬的无名将士,他们的姓名早已湮灭于时间中,只是这两座墓碑证明着他们的存在。更多人在水中尸骨无存,国破家亡什么都没留下。可他们都是英雄,以身殉国,宁为义死不自苟活。这样的人本应该被人们铭记,他们的名字应该万古流芳。而不是像这样,被葬在一个不算有名的小岛上,卧听海涛闲话,幽幽思念故乡。
邓世昌,世间昌盛,河清海晏。致远舰,继往开来,任重致远。太平盛世,如你们所愿。
我在墓碑前深深鞠躬,感叹着先辈们的伟大,再次感到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
历史的漫漫长夜已经过去了,黄海之上,如今的大鹿岛必将迎来灿烂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