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周克芹先生）曾令琪/今天，向你致敬
今天，向你致敬
曾令琪（四川成都）
2016年12月31日，谒简阳市石桥镇升阳村周克芹先生墓。返，忽忽不乐者久之。
一
这次的简阳之行
无疑是一次朝圣
我们大家都这样认为
一瓶五粮液
两斤水果
还给你点上一支中华烟
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们浪费
因为 胡其云先生说
1983年 已有了名气
有了待遇 有了稿费
同仁堂吃一碗药膳
你都视作奢侈
对此 我辈是不是应该惭愧
天堑通途 万里之遥
也不过朝发夕至
食有鱼出有车
大腹便便脑满肠肥
我们少有忍耐
我们太多抱怨
我们再难得尾生抱柱
我们也不管天下寒士有庐无庐
今天 在你的面前
尽管衣饰光鲜神采奕奕
我们仍不得不自惭形秽
像一个破帽遮颜迤逦闹市的乞儿
二
去墓地的岔路不太好走
虽然有车
若是细雨霏霏的清明时节
步行来此
也许 有的人会望而生畏
但文学真的是一场又一场朝圣
前人栽下的树
总是为我们撑绿一片天空
纵然薪尽
但跳动的心火却代代相传
如同接力
后来者只能更拚
才可能跑得更快
攀得更高 看得更远
田野很静
山冈很静
先生 你也很静
固然 有高潮必有低谷
有光环必有阴影
潮涨潮落花开花谢
我们都有褪下一切荣光的时候
城市套路深
城市雾霾浓
这里虽然衰草萋萋
却也人情美美
没有钩心斗角
没有假面舞会
没有蝇利之争
这里 更适合点一支烟
偶蹙双眉忘掉苟且
静静地怀想那诗与远方
三
先生 你是农民出身
真正的农民出身
你熟谙庄稼地里的一切农活
有人曾嘲笑你身体单薄
谁知你瘦小的个子却蕴能颇丰
白天你是技艺娴熟的农民
夜晚你是缪斯不知疲倦的歌者
煤油灯的一点黄晕
照亮你前行的心路
劣质烟的袅袅烟雾
刺激你奋笔疾书的灵感
关于葫芦坝关于许茂和女儿们
关于容儿关于巧巧关于明全
也许 这些都用不着虚构
他们早就在你脑海中跳跃
物质的贫瘠
并不等于精神的贫困
二十年的野火
就算烧得尽原野
又怎么烧得尽地下的草根
一阵春风一场春雨
铁线草车前草丝茅草
又是一片葳蕤
何况 那时的奖项也很绿色
不像现在的茅盾这么多矛盾
许茂老汉和他的女儿们
当之无愧
成为那个时代的绝响
四
先生
其实我很想问你
一个幼稚的问题
关于文学
关于文学的前途
又怕你不屑一答
或者怒目而瞋――闭嘴
在高手的笔下
世事的沧桑
总会奔来腕底
文学的功利
就在于别考虑功利
欲说还休欲言又止
我静静地倾听
先生无声的教诲
抬眼 绛溪河的水
静静地流淌千年
举目 葫芦坝的山峦
千百年来也没多大改变
再怎么说
生活得过
文章得写
即使夜再黑霾再浓
一首诗的结尾
总要喊几句光亮的口号
正如人一辈子
总要吼几句豪言壮语
我站在诗的门外
伫立在冬日的葫芦坝升阳村
感染了那几个诗人的情绪
也想附庸风雅冒充诗人
不由得也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不由得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趁这微风拂晓旭日尚未临窗
作为后生小子
我扯开喉咙放声高呼
先生
今天 向你致敬
2017年1月6日，深夜，于西都览星楼
曾令琪，《西南作家》杂志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