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走偏锋 || 我的梦想我的城
我的梦想我的城
文/赵代峰
我于这城市里,呆呆的,木然地坐着。这曾是我渴望的城市生活。一个非农业户口,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一个美满的小家庭,就是我小时候的梦想。
那时候,渴望走出农村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走出农村是当时最大的愿望。
走出农村,成为城里人,只有两条路,一是读书,二是当兵。
读书这条路,初中毕业就走到了尽头,不是不努力,只是脑子不够用,别人十分钟能解的一道题,我可能需要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甚至更长。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英语才是我的死穴。面对单词句子,犹如看天书一般,读都读不顺溜,就别提背诵了,运用更是别提。在浪费了父母的五六十块钱的复读费后,干脆搬了块石头,把这条路堵死了。
没继续读书,没考上高中,没迈入大学校园继续求学之路也就成了我最大的遗憾,文质彬彬、饱读诗书便就此绝缘。腹有诗书气自华,自内而外的气质是我最羡慕的,谈吐斯文,气宇轩昂,我只能仰视。
后路堵上了,便只能前行。
下了学当然不能闲着,便在村里的建筑队里干起了小工,筛沙、和沙灰,虽然是农村的孩子,在家没少干活,但我稚嫩的双手还是磨出了水泡,泡开了,钻心地疼。
干建筑队当然不是我的追求,一个星期后便找到堂哥,然后跟着堂哥开始干起了安装工,去镇政府安装暖气。由于堂哥是焊工,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也便能经常摸摸焊把子,找几块下角料练手。由于不懂的防护,电焊刺目的强光灼伤了眼睛,当天没什么感觉,但第二天早上,眼里便如进了沙粒般疼痛,眼皮肿得老高,脸上火辣辣的,像用辣椒水洗过似的,没过几天脸上就脱了层皮。有了教训以后就格外注意,再练习电焊时用防护面罩紧紧地罩在脸上。在堂哥的指导下,平焊倒也有了些进步。
那时候经常加班到半夜,收工时工友一块到饭店吃点饭菜再各自回家。济兖路上没有路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抬着头,看着路两边的树梢,约摸着在路中间骑,倘大的路上只有我和堂哥两个人。由于是后半夜,堂哥怕我困着,便骑一会儿就喊我一声,确定我打没打盹,是不是还跟在他后面。
在镇上干了几个月,春节后便去了北京的工地,虽然累点,但心无挂碍,工友都是亲戚、老乡,互相照应,其乐融融。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吃过晚饭后都能洗洗澡,澡堂里有游泳池,有淋浴,泡泡也行,冲冲也可,都是一群年轻人,一块打闹、嬉笑,无拘无束,酣快自在。
不觉半年就过去了。有一天我正在干活,听到院墙外宣传征兵的通知,内心再也按捺不住,找到堂哥:哥,我不干了,我要回老家,验兵当兵去。
堂哥同意了,给我买了车票,又向老板支了二百块钱,送我登上了回家的绿车皮火车,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一声长长的汽笛,宣示着一次斩钉截铁的告别。
二百块钱啊,放在衣兜里不放心,那年月扒手也确实多,最后想了个法:藏到了鞋垫底下,一只鞋垫下了一百。
具体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已经记不清了,照当时的车速和路程算,到老家怎么也得十多个小时。
到老家的时候,父母一脸诧异:你怎么回来了。“我要当兵,我再也不过你们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我说地掷地有声,可当上当不上谁也说不准。好在验兵顺利通过,终于当上了兵,还一当就当了十二年,并且是在风景秀丽的青岛。
人啊,都是失去了才明白当初拥有的是多么珍贵。
天天生活在风景里尚不知风景的秀丽,当走出风景再回首时,那种不舍和心酸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多少次梦回旧地,多少个夜晚泪落双颊。
我转业来到了城里,买了房子,安定了我的家,娶妻生子,按部就班地开始了我平凡市民的生活,像一只鸟儿,清晨离枝,夜晚归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磨掉了棱角,时间褪去了激情。
我喜欢静,静静地生活,静静地欣赏,花开花谢,风起云动;静静地听叶子沙沙,静静地听雨点坠落,听虫鸣声声……
这就是我曾经无比渴望的人生,波澜不惊,只是曾经的少年如今已白发萌生。
作者简介:
赵代峰,男,1976年生,喜欢文学及创作,在部队服役期间,诗歌、短文曾被多家诗刊发表。现为燃气公司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