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芬：皇宫高墙内的御用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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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芬：皇宫高墙内的御用诗人
作者： 杨爱妹，来源： (ID:tsgsc8)
01
“郎才女貌”郎有才，无貌，那叫个性，“温八叉”温庭筠，深有体会。“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才女鱼幼薇亲昧于他，爱得真、爱得深切，一度曾要死要活，最后真要死了，临死之前痛哭流涕，向天大喊着一生只爱温庭筠这个超级丑男。
女有才，无貌，男人多不待见。譬如左芬，满腹诗书，才华洋溢，却因貌丑，皇帝连一次都没碰过她，活活成了老姑娘，老死皇宫。眼睁睁看着鲜活的生命一天天黯然残败，凄凉之极，不免让做为女人的我，心疼。
说起左芬，可能知者甚少，但是提起她的哥哥，那就“天下无人不识君”了。他就是左思，西晋文学家，尤其擅长辞赋和诗歌。“洛阳纸贵”，就是因为争相传抄他的作品《三都赋》闹的，纸张供不应求呀，货缺而贵的。
左芬，字兰芝，西晋诗人。少好学，善属文，为晋武帝嫔妃。今存诗、赋、颂、赞、诔等20余篇，原有集，可惜失传。
“何以诉辛苦。告情于文辞。”左芬这一生，身为女人，却从未做过真正的女人，只留下她悲怜的人生经历让人嘘唏不已，和她写下的让人心疼的文字。
02
左思名声大噪之后，晋武帝司马炎听闻左芬才华过人，便将她纳入后宫封为修仪，后进封为贵嫔。
沽名钓誉附庸风雅，司马炎是个很懂得包装自己的人。
“姿陋无宠，以才德见礼。体羸多患，常居薄室”。左芬长得丑陋，身体病弱。司马炎假借左芬的才情，夫妻共荣，假装自己也是高雅之人，却是从未宠幸过这个女人。
但左芬不傻，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也不去争，自知争也争不到，不如把秘书工作做出色，德才相配世人景仰。
左芬才华横溢，才情过人。她是个智商高，情商也高的女人，每每应诏之作，都会让天子龙颜大悦，拍手称赞。
就说入宫不久吧，司马炎突犯伤感，遂找到左芬，让她作一篇“愁思之文”，借以抒发此刻他的情怀。
才华横溢的左芬，很是聪明。平时让我写的多是屈意奉承你的诗词多，我心中的愁苦向谁说？这样极佳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写，即便你不心疼我，也让你添添堵，知道我的苦。
左芬拿起笔，想起父母哥哥，儿时的幸福像匕首直直刺在心间。刷刷写了《离思赋》，成就千古名作。她将悲苦心情倾诉于诗文之中，抒发自己思念亲人之情：
“生蓬户之侧陋兮，不闲习于文符。不见图画之妙像兮，不闻先哲之典谟。既愚陋而寡识兮，谬忝厕于紫庐。非草苗之所处兮，恒怵惕以忧惧。怀思慕之忉怛兮，兼始终之万虑。嗟隐忧之沈积兮，独郁结而靡诉。意惨愦而无聊兮，思缠绵以增慕。夜耿耿而不寐兮，魂憧憧而至曙。
风骚骚而四起兮，霜皑皑而依庭。日晻暧而无光兮，气懰栗以冽清。怀愁戚之多感兮，患涕泪之自零。昔伯瑜之婉娈兮，每彩衣以娱亲。悼今日之乖隔兮，奄与家为参辰。岂相去之云远兮，曾不盈乎数寻。何宫禁之清切兮，欲瞻睹而莫因。仰行云以歔欷兮，涕流射而沾巾。
惟屈原之哀感兮，嗟悲伤于离别。彼城阙之作诗兮，亦以日而喻月。况骨肉之相于兮，永缅邈而两绝。长含哀而抱戚兮，仰苍天而泣血。
乱曰：骨肉至亲，化为他人，永长辞兮。惨怆愁悲，梦想魂归，见所思兮。惊寤号咷，心不自聊，泣涟洏兮。援笔舒情，涕泪增零，诉斯诗兮。”
“嗟隐忧之沈积兮，独郁结而靡诉。”一个女子该是怎样的清高孤寂，才能写出这样的文字，是才情，也是心声，几人能懂？
“夜耿耿而不寐兮，魂憧憧而至曙。”仿佛可见长夜漫漫，无人可诉说心中之事的左芬，神思恍惚又一夜，直至天亮。皇宫高墙内的人生路，这样一个女子走得好心酸。柔软的心里堆积压抑的情绪，写诗，似乎能缓解她的心理压力。
“骨肉至亲，化为他人，永长辞兮。惨怆愁悲，梦想魂归，见所思兮。”她将人世间的愁思与别离之情，抒写得淋漓尽致。由此可见，左芬才华是何等之高。深宫中的左芬看不到前面的路有丝毫光亮，她只有“仰苍天而泣血” 充满宫怨之气。在前述的双重痛苦中，左芬又增添了深切的思亲之痛。
钱钟书曾这样评价《离思赋》:“宫怨诗赋多写待临望幸之怀，如司马相如《长门赋》、唐玄宗江妃《楼东赋》等，其尤著者。左芬不以侍至尊为荣，而以隔‘至亲’为恨，可谓有志。”尽管“有志”，左芬也无力逃脱命运，也正因为“有志”，才更加痛苦。
03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左芬也是，她也渴望爱情，渴望被爱，去爱。然一入宫门深似海，秘书工作做得再好，宫廷御用诗人再风光，也难弥补生命中的缺失。
“南山有鸟， 自名啄木。
饥则啄木， 暮则宿巢。
无干于人， 唯志所欲。
此盖自卑， 性清者荣，性浊者辱。”
这首《啄木诗》左芬以啄木鸟为喻，表明自己清高不群的品格和姿态。明代钟惺的《名媛诗归》中说：“咏物诗说性情妙矣！却又以明达语与物理印证，唯杜工部诗独擅其美，不知原本实在此。”给予此诗极高的评价。
《古诗源》载有左芬的《啄木诗》，沈德潜评价此诗说“学问语，无蒙腐之气。”
左思与妹妹左芬感情很好，然宫禁清切，难以相见，只能通过赠答诗章，来寄托这咫尺天涯的思念之情。左芬入宫二年时，左思作四言诗《悼离赠妹》，以表示一片深情。左芬作《感离诗》回应哥哥：
自我去膝下。倐忽逾再期。
邈邈浸弥远。拜奉将何时。
披省所赐告。寻玩悼离词。
仿佛想容仪。欷不自持。
何时当奉面。娱目于书诗。
何以诉辛苦。告情于文辞。
“早丧先妣”，兄妹同命相依。“膝下”，非指父母，而是诗人对兄长的尊敬称谓，其中流露了深婉的依恋之情。一晃就是两年，而兄妹间竟一次也没得相见，诗人的惆怅之情油然而生。“邈邈浸弥远，拜奉将何时。”相见的希望一天比一天邈远，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哥哥。
皇宫深院，又何尝不是囚笼。左芬对兄长的思念，其实也是对自由生活的憧憬和怀思的一种体现。厌弃貌似华贵的宫廷而怀恋诗书自娱的生活，又正体现了女诗人清峻高朗的志尚和胸怀。然而，这向往最终只有归之于梦想。与梦想相对立的现实，只是“辛苦”！在宫廷枷锁的重负下，又安得而不辛苦？“何以诉辛苦，告情于文辞”，这二句包揽了女诗人入宫后的一切不幸、一切思念，言简而意丰。
对于左芬来说，她在宫中的日子，承受的是双重痛苦。从女人的角度来说，她既没有得到皇帝的宠幸，也没有得到普通夫妻间的日常恩爱。从诗人的角度来说，她没有创作的自由，总得写些命题应景之作，宫廷御用诗人，有着常人不能道的苦楚。
03
问世间情为何物？没人能说得清楚？
就像是朱安，一生深情，从未有过回应，鲁迅看似绝情、薄情的背后，有着多少无奈？这世间，谁能说得清楚。
倘若，朱安貌美如花，才情过人，是不是又会是不同的人生？谁又知道呢？
“故宁自苦，不愿苟取”。朱安是个有原则的人，是一个有骨气的女人，对鲁迅爱得卑微，她甚至把许广平当作亲人，也换不来丈夫的爱，一生深情，却从未真正做过女人。
可人生从没有如果，遇见谁，与谁相交，从没有人能预知，规划、选择。
左芬，这个敏感而多情的女诗人，只因她才情卓越，攀上其他女子奢望不到的地位，有着嫔妃的高贵身份。
然而她容貌丑陋，不得宠幸，余生坠入幽冷的岁月，从不知作为女人，男人会有的疼爱与幸福。隔着千年的尘埃，让人心疼！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谁的人生都不能预测，爱情婚姻里太多身不由已。唯有文字是心灵的解花语，左芬是个聪慧的女子，因为她懂得：
一个女人，得不到异性的爱，就会得到同性怜悯的目光。自艾自怜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生活也是。
你必须优秀，有引以为傲的风骨，让人从心里仰慕。才能活得淡定从容，开辟自己的天地，做到一切得失在心！
-作者-
杨爱妹，一个爱诗，爱生活，简约、斯文的女子，唐诗宋词古诗词专栏作家。本文首发唐诗宋词古诗词(ID：tsgsc8)，如需转载，公众号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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