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姥姥看戏

八月的一个晚上，天气十分闷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不如去外面走走，也许能好些。

表的指针显示时间已是晚上的十一点三十分了。来到外面，到处很静，乘凉的人都回家休息了。独自一人沿着一条公路往前走着，再前面是一个小广场，有一些健身器械，本想过去活动活动筋骨，接近小广场时，忽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广场里晃游。吓得我的心一紧，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道是遇到鬼了?可又想这世上哪来的鬼。我定了定神，大着胆子躲在一边仔细看，那是一个浑身上下全白的身影，后来看出来了，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戏服的人，正在练习唱戏的动作。我满心疑问，这是谁呢？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呢？

第二天，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是一个男戏迷，男扮女装，只有夜深人静时，才出现在小广场上。我感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爱好戏曲的人。

说起戏迷，我就想起了我的姥姥，她也是一个戏迷。姥爷很早就去世了，姥姥一个人把几个孩子拉扯大，非常不容易。姥姥的爱好不多，就喜欢看戏。从我们村子往西三里地有一个村子，名叫张家村，过去那里的文化生活搞得不错，常有戏团来演出。每次有演出，姥姥都让我陪她去看戏。戏场子在一个大院子里，院子北面有个一米多高的戏台，挂上花布分成了前台和后台。前台演出，后台演员换装。来看戏的人特别多，方圆几里的人都来看，因为人多，坐不下，差不多都站着看，场子里满员时，许多人就爬到四周的墙头上，坐在墙头上看，那场景也是壮观。为了占个好位置，姥姥每次都去得很早，一般会在台前，有时也在边角上。

戏种主要是吕剧和京戏。我能记住的有吕剧《借年》《王小赶脚》《姊妹易嫁》《李二嫂改嫁》，京剧有《红灯记》《白蛇传》《玉堂春》《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等。我总觉得戏没有电影好看，戏的内容我是听不太懂的，所以陪着姥姥看戏，也只是看个新鲜看个热闹。当时只觉得演员的戏服特别，五颜六色，宽袍大袖。唱京剧的女演员头饰引人注目，有的盘扣像瓶子盖，有的头上戴满了毛绒绒的球，我最喜欢看《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穆桂英”头上的两根长长的“鞭子”，学名应叫“雉尾”吧，小时候都叫它“鸡鸡翎”，显出了演员的神气和武将的英勇。看完戏回到家，姥姥有时哼唱几句，有时给我讲戏里的故事。

几十年过去了，故事大多忘记了，还有点印象的是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故事，唐朝丞相王允的女儿王宝钏不爱王公贵族的公子，却喜欢上平民出身的薛平贵，王宝钏不顾其父极力反对，嫁给了薛平贵，薛平贵从军远征西凉，王宝钏在寒窑苦等18年，最后夫妻团圆。王宝钏对爱情的忠贞，让人感动和难忘。

姥姥说：“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做人要善良，要懂得帮助别人。”姥姥是个善良的人，邻居们来借物件用，只要家里有的，姥姥都慷慨地借给他们，尽管自己日子过得苦，看见日子更苦的便尽其所能接济。姥姥的善良和好施赢得了乡邻的称赞。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剧团不常来演出了，没戏看的日子对姥姥来说是不好过的，再后来有了黑白电视，家里人知道姥姥的爱好，只要她在都会选看戏曲类的节目。

爱看戏的姥姥有一天走了，离开了我们，但每当看到与戏相关的人和事，就会想起姥姥，想起她对戏的痴迷，想起她的善良和好施……

作者：刘山，笔名勤恒，山东邹平人，网易、创世中文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