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孝妇河

从我开始记事起，村东就有一条河向北流动延伸着，大人们告诉我她叫孝妇河。河水夜以继日静静流淌，乳汁般的河水哺育了两岸的乡亲。

传说很早很早以前，博山有个颜姓女子，出嫁那天丈夫突然死亡。婆母硬说颜氏女是“扫帚星”，尅死了丈夫，从此颜氏女便天天受着婆母的虐待，每天让她到十里之外的地方挑水。为了不让她途中休息，特意做了两只尖底水桶。颜氏对婆母逆来顺受，百般孝顺，颜氏女的至孝感动了上天。一天，颜氏女遇到了一位老神仙，他送给颜氏女一条马鞭，让她带回家，把鞭子系在水瓮里，水少了只要一提马鞭水就会涨上来，从此颜氏女再也不用挑水了。婆母很奇怪，借故给她一天的时间回娘家看望父母，为了把她支开好一探究竟，临行时婆母还安排了很重的鞋袜活儿让她做。如此，颜氏女还是欣然接受了。母女相见一起哭，一天的时间太短而针线活又重，于是请来了七姑八姨、三婶四嫂帮忙，很快完成了。颜氏女带着做好的鞋袜回婆家。一到村头就听见村里人声嘈杂，乱成一片。颜氏女赶紧往家跑，只见村里大街小巷洪水滚流。婆母手里拿着那支鞭子，早已淹死在水瓮边。看到这种情形，颜氏女连忙举起鞭子往北一指。洪水立即滚滚向北流去，形成了一条河，这就是孝妇河。

多少年来，这个美丽的传说一直教育着我们村里的人，从而涌现出了一批好婆婆，好儿媳。有很多家的婆媳关系十分密切，以致于不知情的人都误认为是母女。孝道文化也在我们村顺势蔓延，家家户户都把这个“孝”字放在第一位。勤劳善良朴实的东吕村人一直传承着孝悌文化，从而构成了全村和谐、团结、向上的好风气。

清晨初升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了潋滟波光，清风拂过，掀起层层涟漪。在朝阳的映照下，升起团团氤氲雾气，与岸边人家冒出的袅袅炊烟交融在一起。岸边的柳树垂下万条丝绦，临水梳妆，自怜自艾，依依含情。两岸的鲜花也露出了笑脸，随风摇曳漫溢着芬芳。牛马在河边喝早茶，鸭和鹅则在水面上嬉戏打闹着。此情此景交相映绘了一幅旖旎的风景美画。

日上三竿，河南面的大桥和中间小桥以及河岸热闹起来，不间断地行走着过桥下地干活的村民。有的拿着农具，有的推着小车，有的赶着牲口，通过河上的小桥走向农田。两岸此时已经聚集了一排排洗衣物的妇女，她们三三两两聚成一起，边洗边聊着，爽朗的欢笑声不时传出好远。河面低处，有几个村民正在采挖河里的沉沙。他们费力地将河沙装到平板车上，用牛拉到河堰上，用于明年的建房材料。北面的东岸是块农田，岸边也栽满了树，嗡嗡作响的抽水机正轰鸣工作着，忙着灌溉地里的庄稼和树木。处处的喧闹声打破了河面的平静。

夏天的夜晚，忙碌了一天的人们聚集在小桥或是大桥的两边，聊着家常。桥下的流水唱着欢快的乐曲，不时会有鱼儿在水流中跳起从而增加一个音符，青蛙在岸边奏响起此起彼伏的交响乐。静谧的天空镶嵌着美丽的星星，一眨一眨地望着桥边的人们。孩子们依偎在大人的怀中，大人手中的蒲扇带着柔柔的风摇来摇去。给孩子们讲着天上的星星：猎户星西南挂，北斗星东北悬，银河分隔牛郎织女，每一个星座都有美丽的传说……夜很深了，大家才各自回家休息。

村里这条河无疑是儿童的娱乐场所，夏天在河里游泳、捉鱼、逮青蛙，和小伙伴们一起打水仗，冬天则在河里溜冰嬉闹玩耍。春天我们这些小伙伴们顽皮地在河边点燃枯草，望着燃烧的火苗和一缕缕青烟甭提多高兴了。我们盼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小草发芽。也在岸边用柳树枝编织草帽，两组小伙伴演解放军打鬼子的游戏。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感觉，现在想来还乐上心头。偶尔也有不高兴的事情发生，记得有一次和小伙伴游泳误入了深水区差点出事，幸亏邻居年轻的爷爷把我们救上来。那种被凉鞋揍屁股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寒而栗，感激的心情随即而至。

记得有一年夏天，河水冲来了好多的鱼。当时水很浅，于是河里密密麻麻捞鱼的人挤满了河道。我和两个哥哥也兴高采烈地拿着盆和捕鱼工具，加入了捞鱼大军。我们弟兄三个兴奋地捞了一下午，满满地弄了一大盆。我们脸上身上全是泥，手被划破了，但望着丰收的果实，开心极了。拿回家后清洗干净，挂上面糊烙好。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美味鱼宴，大家甭提有多高兴了。

孝妇河可爱地造福两岸的人们，但是也有耍脾气的时候。夏天咆哮的洪水涌来，河水暴涨，小桥已被淹没，严重威胁着两岸乡亲生命和财产安全。村里夜晚在岸边挂上灯，日夜安排人员看守。危险临近时，村里的人们会同心合力如铜墙铁壁般地出现在两岸，家家户户的值守人员手持铁锹准备与洪水作斗争，绝不让洪水进村破坏家园，直至洪水退去。

前几年由于企业排污，导致孝妇河严重污染。河里的水成了酱油颜色，已无任何鱼类和青蛙。最近几年经过治理，孝妇河又恢复了原样，水质已经变清。那些可爱的鱼类青蛙又重新回来了，野鸭、白鹭这些不速之客也在河里安了家。岸边有了很多垂钓者，那久违了的蛙声交响乐又重新响起，好像在庆祝河水的治理成功。在水之沚处亦长出了片片芦苇，清风吹来穗头摆动着，远处好像传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前几年我全家移居县城，自然少了见到孝妇河的机会，可是心中自是惦念那条有着深深感情的小河。每次回老家必定驻足河岸，望望那充满无限眷恋的水面，瞻望一下两岸和矗立在河上的大桥和小桥，心中充满无限感慨，无尽的往事涌上心头。

每当身居异乡思念家的时候，眼前总会先出现那条潺潺流水的孝妇河，一幅幅熟悉优美的画面在我眼前依次闪过，那美妙悦耳的小桥流水声，和着那此起彼伏的蛙声交响乐，正在述说着孝妇河那久远的传说故事……

作者：卢则春，山东邹平高新办人。滨州市诗词协会会员，邹平县作家协会会员。曾从军青藏高原数年，对部队有着深深的感情，多次在邹平报刊发表军旅文章。业余时间喜欢诗词的创作。愿以文会友，结识更多的文学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