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庭院未了情
悠悠庭院未了情
文/张瑞霞
看到《诗经》中“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想起诗句:“雨里鸡鸣一两家”,好像听见久违的鸡鸣声,三十年前的那座小庭院又浮现在眼前。
小院不大,方方正正。五间土屋冬暖夏凉,两边还是那种用白纸糊的小窗户,窗下是石榴树,左边一棵是甜石榴,右边一棵是酸石榴,五月的石榴花能把门窗映红。东西院墙边生长着几棵高大的刺槐,有的直冲云霄,有的树干弯曲,树枝都伸到外面的小巷中,四月的槐香溢满小院。南面的栅栏内是长长的豆角,翠绿的黄瓜还有沁人心脾的香菜。
最有趣的还是树荫下、栅栏旁时而踱步、时而刨食的母鸡,当然也少不了跑来跑去的保镖——大公鸡。这群鸡可是五岁儿子的宝贝,更确切地说是他的军队,每一只鸡都是一名士兵。
每天清晨,大公鸡的歌声此起彼伏,当最后一遍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时,它们早就去门对面的河岸上找虫子了,只剩下一院花香满树鸟鸣。傍晚,儿子用力敲打它们平时进食的铁盆发出铛、铛、铛的响声,鸡就会从四面八方伸长着脖子一溜烟地跑回家饱餐一顿,这时儿子像将军一样开始点兵:小白鸡、大黑鸡、杏黄鸡、竹绿鸡、凤头鸡、还有麻花鸡……我忙着摘豆角、洗香菜,还不时看一眼柴草爆裂的灶火。“将军”冲着荷锄而归的爸爸高喊:“一个也不少!”袅袅炊烟里那些鸡扑楞着翅膀飞上槐树枝头,真是“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于是凉凉的晚风里庭院中小石桌上的晚餐就开始了。
庭院里的趣事还真是说来话长,过去家家户户的庭院里都有一个大酱盆,从三月煮黄豆、发酵,经过四、五月的晾晒就变成清香可口的黄豆酱,再装进瓦罐里保存起来可是庄稼人全年的美味。有趣的是那一年我家那盆就要装罐的黄豆酱因凤头大公鸡的失足而泡汤,看着卧在酱盆里惊恐万状不能自拔只能左右摇晃脑袋的大公鸡我涕笑皆非,“大将军”则笑得前仰后合。
曾几何时,失踪几个星期的杏黄鸡突然领着十几只鸡宝宝咕咕地出现在庭院里,一家人喜出望外,又是往铁盆里舀水又是撒米,像久别的亲人,后来才知道它是躲到隐蔽的地方去孵小鸡了。
当金黄的玉米像珍珠挂满一棵棵大槐树的时候,庭院就更热闹起来,你看:石榴有的羞红了脸,有的笑咧了嘴,它们深情对望,互相诉说着丰收的喜悦。母鸡的脸越来越红,咕咕的叫声也多起来,此时会在庭院墙角的草垛上,发现几枚带血的小鸡蛋,有时会在不显眼的旮旯里发现一大窝鸡蛋,赶紧捡起来洗干净放进专门的小篮子里,看着鸡蛋不断增多就会想到餐桌上的那些柴米油盐,那时候不知道鸡蛋营养丰富,只知道它很金贵能换钱,从来不舍得吃。
拆迁之前的庭院
二十年前那座温馨的庭院早就改建成砖瓦房、水泥地的四合院,现在那座四合院连同那个小村庄也不复存在,已经变成了绿地。此去经年,住在社区的楼房里每当茶余饭后谈起陈年往事时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个小庭院,当时没把它一年四季的模样保存下来是一个不小的遗憾,想不到三十年后它会成为记忆深处最美好的风景,这也许就是陶渊明说的:“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吧!
作者:张瑞霞,退休教师,热爱文学,喜欢用文字表达心情,曾有文章刊登于《中国教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