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山楂树（三章）

金波

蓝的点染

晨起，拉开窗帘，最为抢眼的是盛开了两朵牵牛花，两朵蓝色的牵牛花。我即拍下了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牵牛花特写照。我仔细凝视着花瓣的蓝色，渐渐地，它脱离了牵牛花，变成了一种独立的颜色，不依附于任何物体。它是自己的蓝，它就是他自己。因而我满眼都是蓝色，继而我只看见了蓝。

我久久地注视着蓝，忘记了蓝色的牵牛花，忘记了蓝色的宝石，忘记了孔雀蓝色的羽毛。我只记得蓝，欣赏着蓝。

蓝，弥漫着，浓缩着。于是，天空找到了蓝，大海找到了蓝，星星找到了蓝。

我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颜色。时间长了，就渐渐地明白了每种颜色会亲近着各种物体，于是，那种物体就有了一种新的生命展示。颜色，不是依附，而是点染。于是，有了新的生命，新的美丽。

一棵山楂树

有人提议晚饭后去看一棵山楂树。那棵山楂树的果子熟了，结得密密匝匝的。它是这园子里当下最美的一棵山楂树。饭后，大家都很有精神。傍晚，天气也不冷不热的。大家走着，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棵山楂树。走近了一看，果然，一颗颗山楂果又红又饱满。大家仰望着，都很惊喜，不住地赞叹。有人在问：它怎么会结出这么多果子呢！有的人还回忆起，去年可没结出这么多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赞不绝口。

有人说：这棵山楂树待我们可真好！有人说：它真美，美得都忘记了吃它。真的，那天，谁也没摘下一颗果子尝尝。我们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小孩子，他也一颗没摘。

树的里程碑

无论是远望还是近观，那棵树，都有自己的形状。那树干充分地展示着坚定不移的姿态，而那些枝叶似乎永远是振翅欲飞的样子。

几十年来，我发现着每一棵树，永远都在呈现着它自身的形状。无论它长得多么高大，它陪伴着身边的高山、河流和土地，烙印在我们的记忆中。

设想一个人，他小时候曾经种下过一棵小树苗。不久，他和树就分手了。多年之后，那个种树的人，已经是一个魁梧的壮年人或佝偻的老年人。当他走近那棵树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认不出那是他当年种下的那棵树了。

虽说认不出，但他依旧记得，的确是在这里种下过这棵树。

树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的样子。一棵树是一个人成长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