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木心,我们都是失学者
能做的事就只是长途跋涉的归真返璞。——木心
艺术家陈丹青公开了他十八年前的五大本听课讲义,汇成了一千来页的大书《文学回忆录》。自此,我才逐渐了解了这个大隐隐于市的作家——木心。
木心,他的名字不在中国当代文学史里,他是中国文学的塔外人。
2017年,我去参观了木心美术馆,这是一座让人一进去就心安的地方。陈丹青说:“木心先生自身的气质、禀赋,落在任何时代都出类拔萃。”
是的,木心的独特性使他很难归类,木心就是木心,独一无二,他一直并始终保持着与这个大时代的离线状态。
木心美术馆是一间间盒子,盛放着不同面相的木心。
进去就能看见九台放置在地上的机器在兀自播放着木心先生纽约时教授的世界文学史最后一课视频。视频由1994年陈丹青先生拍摄,视频中先生一改书中的正经,很幽默、爱调侃、甚活泼,尤其在说到雕塑一节,木心先生模仿雕塑的样子,摆弄手的姿势,说普希金真惨,手须扬起,永远保持着一个姿势站在那里。然后,两只手绞在一起,又说,若是不幸当了雕塑,又有人在我指间放了不喜欢的牌子的香烟——飞马牌,那该有多糟。底下听课的众人皆大笑起来。
视频中的木心,仿佛一个金句王+段子手,深入浅出地讲解着自己对于文学,对于事物的理解。他说:“日记,就是精神上的洗澡,日记是写给自己的信,信是写给别人的日记。”他说:“绘画是坦白从宽,一目了然,文学是抗拒从严,雕像则是罪犯,千百年来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听着木心先生的声音,看着他讲课的视频,你会情不自禁的跟着他们发出笑声,这是一位幽默、不落俗套的可爱老人。
展厅里陈列着的是木心生前的出版物,从诗歌到散文,总共三十余种,字数上百万。据说他遗留下来的手稿就达四十余册,倘若再加上散页,以及入狱前被毁掉的文本,那绝对是个骇人的数目。
狱中手稿并未加入木心的文学阵列,但记录着木心的阅读史和精神成长史。“略微阅读几行,你就发现他谈的还是那些人:肖邦、托尔斯泰、莎士比亚之类。”陈丹青说。其中的吉光片羽被发散到木心的随想录写作中和文学课讲述中。
看着这些手稿,心里想的也只有“伟大”二字。
我看着周围的游客,大家都安静地细细参观,每个人的表脸上,都是平和的表情。
这或许就是木心这样的人带来的力量。他们不会给你施加压力,更不会让你感到焦虑,因为他们已然成为人类世界的某种标杆——
他们不在山顶,而在云端。
1994年,这个流亡者偷偷回国,想看一看他的故乡。然而他家的祖屋不经不再是当年的模样,后花园上建起了一家翻砂轴承厂,工匠们伴着炉火工作。过去的都已经过去,而他也已经成为了年逾花甲的老人。
离开之后,他写下《乌镇》:永别了,我不会再来。
然而这个游子最终还是回来了。
2006年,木心受邀请重新回到乌镇定居。这时的他已经双鬓斑白,就像他的诗:“去时是个浪子,归来像个圣徒。”
面对木心,我们简直太渺小。我们都是失学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木心,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就像陇菲所说的,木心个性,既是自身秉性使然,也是命运遭遇使然。木心之智,沮丧于宇宙荒谬。木心之心,唯美于汉语幽韵。唯美而沮丧,是木心标识。荒谬宇宙中,木心昙花一现,龌龊时代中,木心出淤泥而不染。
去读木心吧,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语都在告诉你如何认识自己,认识世界,更是在告诉你怎样爱这个世界。
木心真有这个力量,你稍微一个小时,放下自己读它,他会点亮你。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