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佰安‖晒暖暖
晒暖暖,对于现代人来说几乎没有几个人听说过,但对于我们经历过二十世纪五十、六十年代生活的人来说,那都是亲身经历过且难以忘记的事情,想起来都有点心酸。
小时候所学的儿歌不多,其中母亲曾教给我们一首儿歌却记的很牢,那就是专表穷人家孩子晒暖暖情景的:“太阳出来笑嘻嘻,穷人的孩子靠墙立,冷是不冷了,只是肚里饥”。意思是说太阳出来后穷人家的孩子就可以通过晒太阳躲避寒冷了,但是虽然身上是暖和了,肚子却还饿的难受着呢。
我们家住在岩峪沟的金庄子,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阴坡,背后是高高的堡子梁,每天不到11点左右村子都难以见到太阳,等到期盼中的太阳升起,阳光还被一些树木和房屋遮蔽着。就因为太阳迟迟不到,到处都既潮又冷,即使某个地方见到一点阳光也难有暖和的感觉,所以啥时候都总是感觉到衾冷衾冷的。
那时候,岩峪沟家家生活都很艰苦,虽然像样的家庭冬天都能穿上棉衣,但棉衣里面都装的是死疙瘩瘩的套子,本来就不暖和了,还都是贴身穿着的,稍微有点风吹来就会感到透心凉,所以那时候经常会看到不少人用一条绳子系在腰上,我就有这样的亲身经历,那系与不系绳子感觉完全是两样的,真可以说有着天渊之别。
侥幸地是在我们家附近就有着一处晒暖暖的最佳场所,那就是王场里得时叔家的房山豁。他们家在我们金庄子的最南头,而堡子梁正好错过那里,上凹垭较堡子梁低出许多,所以这里相对而言就会早一些见到太阳,加上它的东南方向没有任何遮挡物,太阳出来可以满照,背后的房山豁不但阻挡住了太阳温度的扩散,还挡住了背后阴冷的寒气,所以这里成了我们前嘴里、当中院子以及王场里最佳的晒暖暖的场所。
文革开始之前,得时叔是我们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他为人干练,头上总绑着一个毛巾,和陕北的羊倌一般。他为人和气,和谁都能说得来,算得上德高望重。他老伴琴婶以及几个孩子也都很厚道,谁到他们房山豁来都会受到欢迎,完全做到了笑脸相迎,笑脸相送,还经常拿出家里所有的凳子供来人坐。其实,这房山豁靠墙早就摆好了一排不规则的石头,这些都是专供来晒暖暖的人坐的,但是因为有时间来的人比较多,所以靠墙的一排石头自然不够用,这样从得时叔家拿出的凳子自然就是香饽饽了,有时间竟然出现外来的人都坐上了,而他们家的人只能无奈地站着的现象。
那时候我们岩峪沟人的早饭是在早上10点左右吃的,不少人吃饭时都端着饭碗到这里凑热闹。路程还真是不近的,像我们来这里要从后门口出到前嘴里,然后左拐经过后涧上,还要穿过邻居路伯的小场院,从忠照叔的家的茅房墙旁跨过关路,再从得时叔家的磨子旁经过并走过大约100米的场院才到达他们家的房山豁。尽管路稍微有点远,但来这里的人大都是端着大老碗来,一碗饭就够了,不用再回去添饭。
应该能够想到,这里不但是晒暖暖的好场所,自然也成了大家娱乐的场所了。在这里吃饭,自然先要看看谁吃的啥饭,谁的饭碗里的味道正宗?谁的碗里少盐没调和?谁不会吃饭总拿筷子从中间捞把碗里吃得清汤寡水了?当然也有从别人碗里挑面吃的,有拨给别人几块红薯、蔓青的,那时的人们就是这么纯朴,都是这么厚道。
这不起眼的房山豁,晒暖暖时正是传播新闻及趣事的好时机,大到原子弹爆炸、卫星上天,以及中央委员中出了一个姓金的等,小到赶夜村集时听到、看到的轶闻趣事,自然也包括谁家生了孩子,谁家的猪娃下了几个崽,谁家夫妇闹矛盾等。
这似乎成了铁律,凡是有人们聚集的地方,也必然是孩子们的天堂了。来这里的孩子身上暖和了,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小朋友们聚在一起免不了吵吵闹闹,什么顶牛、摔跤等活动必不可少,弄脏了衣服,打架流点血也都是司空见惯的,吵起架来不共戴天,甚至还非逼着对方还前几天吃他给的馍等。可就是这些可爱的小朋友们,今天发誓再也不跟对方玩了,明天还是早早就来了,象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有趣的是在这个房山豁,经常会看到不少年龄较大的人靠在山豁墙前闭目养神,他们不是神仙却胜似神仙;在这里也能看到有人脱下自己的棉袄、翻开自己的裤腰眯着眼睛在衣服缝隙中逮虱子、挤齑子,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我真难以相信那时候的衣服上咋会有那么多的虱子和齑子;在这里还能看到有人窃窃私语,就好像电影中的特务接头一般,神秘异常,故弄玄虚;在这里能更多地看到人们在一起开玩笑、说笑话,经常让人不自觉地捧腹大笑,忍俊不止……
不得不承认,虽然那时候大家的生活都不富裕,还经常忍受着寒冷和饥饿的威胁,然而在这里我的那些相邻们相处的竟是那么和谐,那么融洽,大家相互帮助,相安无事,与世无争,就如同一家人一般。
几十年过去了,随着城镇化建设的加速,老家人大都搬离了岩峪沟,加上父、母已经离世10多年,我也减少了回老家岩峪沟的频次。然而,自己对于老家的记忆却不曾减弱,还能时时想起曾经走过几十年的路,必然还能记起在得时叔家房山豁晒暖暖的情景。
唉,再没有机会去得时叔家的房山豁晒暖暖了。
金佰安的个人简历:
金佰安,男,1954年3月18日出生于陕西省商州夜村镇,1980年7月毕业于商洛师范专科学校,中共党员,1980年8月被派往中国第十冶金建设公司(2008年重组改名中十冶集团有限公司),历任中学教师、纪委办公室副主任、纪律检查科科长、审计监察部副部长、纪委副书记兼纪检监察部部长等职,2015年元月退休至今。
文学作品:通讯“匿名信告出一名好干部”于1997年5月在“中国纪检监察报”发表;散文“南瓜花煎饼”、“妻子爱唠叨”于1993年、1994年在“首钢日报”发表。先后在单位报纸“二建通讯”、“中国十冶”、“中十冶报”上发表数十篇文章。自己编印有“走出岩峪沟”上、中、下、续1、续2五本“文学作品”。
晒丹凤,你也可以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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