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家•游记】白杨桥《绝唱：腰山王氏庄园》
【作者简介】白杨桥，山东省散文协会会员，济南市作协会员，四季风文学艺术创作中心副秘书长。作品散见于《济南日报》《山东商报》《济南时报》《东方散文》《当代散文》等多家杂志报刊。出版散文集《广袤原野十八棵树》（与人合著）、《开在指尖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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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地图，你会发现，在河北省保定市正西25公里处，有一个叫南腰山的村子。这里有一处中国古建筑史上罕见的超规制清代城堡式民居建筑群，它们始建于清顺治初年，距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是华北现存规模最大、最完整的清代大地主兼巨商的豪门巨宅，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的名字叫腰山王氏庄园。
资料显示：庄园总占地面积279亩，房屋500多间，现存各类房屋156间。作为核心建筑群的“仁和堂”是一个由10个四合院组成的大套院，现存4个正院，2个挎院，成为异常珍贵的古建文物。
走近王家大院，怀着聆听和仰望的心情，我们在导游的带领下亦步亦趋。
我们走的是梦和堂的东便门。门首上的浮雕“福、禄、寿”三个大字曾是用玉镶嵌的，道出了主人对完美人生的向往和追求。外形做成鼓状的门枕，叫做抱鼓石。这是由古代的仪仗演变而来。将抱鼓石放在宅门前，既有对来宾的欢迎之意，又可显现出大户人家的气势。
左边抱鼓石上的浮雕正面是倒着的蝙蝠，代表“福”到了，下面是桂圆；外侧是蝙蝠和芭蕉扇；内侧是蝙蝠和磬（磬是古代的一种打击乐器）。三面浮雕结合在一起，谐音喻意为：福缘善庆。古语：祸由恶生，福缘善庆。告诫王家子孙要行善得福。右边抱鼓石上的浮雕：正面是蝙蝠和寿桃，寿桃代表长寿；外侧是蝙蝠和佛教的万字吉祥图案；内侧是蝙蝠和大钱，钱者禄也。三面浮雕结合在一起，谐音喻意为：福、禄、寿，绵延万年。
蝙蝠原来谐音是福啊。那些可亲可敬的先祖们，想象力多么丰富啊，而我中学的英语课文上可是“Whythebatcomesoutonlyatnight?”，蝙蝠这动物，在中国竟然有这样的礼遇，是它们自己想不到的吧？
继续走,又是一个门，权且叫它二道门吧。门口的石基竟是"琴、棋、书、画"造型相叠而成。其中的一层,看边缘,真像极了翻开的书页!另一侧的石基则是"梅、兰、竹、菊"说真的,知道院子是顺治年间武将王锡衮营建的,心内多多少少有点嘀咕：一介武夫。看了门,竟然兴趣渐浓起来!
导游在解说一大石,三面雕花,精雕细刻：正面是魁星点状元,右边是刘海戏金蟾。再看左边,是三个猴子。小猴子在中间，下有猴爸爸，上有猴爷爷，寓意辈辈为侯，代代为官。更有意思的时右边,一只小猴子正在树枝上挂着大印，猴子上面飞着一只蜜蜂，寓意封侯挂印!呵呵,古人也真有智慧。这些不起眼的小动物,在他们眼里多么吉祥,福庆。
继续走,导游说是进了正厅。正厅西面的墀头砖雕是农民劳作的场面，雕有牡丹、桂圆、狮子、金钱豹图案，营造的是人与动物和谐相处，大富贵、大团圆的极乐世界。下边角柱石雕刻的更是细腻逼真，上部有老虎、金钱豹，有松鼠、壁虎，一颗白菜上雕有蝈蝈，意为倾国之财。松树的枝干苍劲有力，松针阴阳相背，异常讲究。正厅东面的墀头砖雕有一人物在弯弓射箭，旁边雕有雄鸡高歌，寓意功成名就。下面角柱石雕有三羊开泰和群狮嬉戏的图案。一石面上雕刻着一匹马,背上骑着一只猴子。导游说,那是"马上封侯"。
震撼！
建筑上都如此下功夫，文化之博大精深可见一斑。大中国啊，仅仅一个河北就占尽天时地利，仅仅一个腰山庄园就如此风生水起，风流灵动。
门口的台阶边,蹲着两只石头狮子,左边的头顶和尾巴光亮,估计是游人长期抚摸的缘故。导游说：摸摸狮子头,做事不回头。大家的手一起伸向狮子头部的时候，尾巴已经被我顺便摸了一下。导游对我嫣然一笑：摸摸狮子尾,做事不后悔!
紧跟导游，她讲解得精彩，众人也听得入神。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看过去,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走过来。那种历史的浑厚感越来越清晰，那些只在电视电影里看过的景象,一一走来，让人紧张、惊喜、激动地几乎窒息!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古老的东西总有种特别的感觉。不仅仅是亲切和崇敬,还有探寻和幽思。总感觉那古树、老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它们走了这么多年,似乎就是为了等我前去看它们，在这个喧嚣的世间,它们默默注视,不说一句话。可是他们的每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里都藏着故事。那只供佣人走的小门,那女子不能迈出的大门,二门。那些雕栏画栋,那些寓意深刻的雕花,都代表着一种文化，一个时代。它们站在时空的隧道里，与我们对视，硌疼着我们的眼神和神经。
跟着导游的脚步，走进了最北边一大间房子。原来这是王家的家谱所在地。也可以说是展厅的。不知道怎么搞的，错别字却不少，多少有点扫兴。墙上是资料简介：王氏家族祖居辽宁省铁岭市南关，其世祖王国神、王国卿兄弟追随清太祖努尔哈赤起兵征战，属汉军正黄旗。1638年，王氏八世祖王锡衮跟随多尔衮入关。清朝入住北京后，为解决八旗官兵生计，遂下圈地之令，在这场大规模的圈地运动中，王家受封于西南300里以内的顺平县南腰山村，用跑马占圈的办法，占据了方圆百余里的土地。
到六世王命召时，积累了巨大财富。遂即大兴土木，建起巨大的封建地主庄园，王命召亲自带设计师，赴北京绘制了某一王府建筑图，经过王家几代人的努力，在腰山陆续建起了成套庄园12处，占地总面积50万平方米，建筑面积430余平方米。从南到北计有南园、尚礼堂、尊义堂三部分建筑群体。现保存完整的名为“南园”，庄园内部以道为界，分南北两部分，北部为建筑区，南部为场院，场院外围辅以护庄沟和院墙。庄园现存建筑东路二进院落，中路为四进院落，西路仅存一进院落，称铺子院。各路门的左右置更房两间。庄园每进均置垂花门，门首精工雕刻覆莲垂花，青石雕成的抱鼓相对而设。
从清顺治到民国到解放后,王家的子孙起起落落，王家的家业兴兴败败。其实仔细的想一想,谁家不这样?历史的车轮轰隆隆向前,不进则退，这是推之四海皆准的真理。不单是王家，李家，张家，刘家。谁家都一样，谁也一样。
导游好脚力，我们相随就进了西边的一个院子。不是一个，进来才知道又是一个系列！导游说，看这院落，建国以来已先后拍摄有《野火春风斗古城》、《天下第一楼》等电影。近几年许多的电影和电视连续剧都是在这里取的景，如《大决战》《青春之歌》《天下粮仓》《曹雪芹》等十余部影视剧。
仁和堂四进院正院九个门口全在一条纵轴线上，并且和子午线相合，这在我国民居建筑中是极为罕见的，据说只有故宫才是正南正北的，还用雕刻上的团龙附凤，这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民间建筑绝对不允许的。是故,有人说王家大院是多尔滚为自己修建的，只是还没来得及造反成事就被杀了。如果真是这样，该有多少的感慨隐藏在历史里啊。
诗人黑马懂得也多，他告诉我：庄园内有东西排列四合院4排，每排都是三进，各院前后贯通，左右相连，房屋建筑近120余间。是呢，这么多的房子，已经看得我们眼花缭乱了。一条内街将“南园”分为南北部分。南面当年是主人的场院，建有粮仓、店铺、账房、收租院、车马院等，北面为住院建筑区，也就是我们今天见到的庄园。一一看过来。皆古朴，典雅，大方，实用。不能不感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才干了。不仅如此，每间房子的门楣上几乎都贴着对联。现在想想只记得两个，一个是：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另一个好象是：榕花常醉三千客牡丹永贵第一枝。
呼啦啦的一群人,三转两转，就走进了河北省作家李新锁的藏宝处。真是大开了眼界!这时候才知道我们的新锁大哥,除了儒雅帅气，文笔曼妙,厚道善良外，还是文物爱好者呢。我们走进南展室,玻璃厨内是过去结婚用的凤冠霞帔,簪花首饰。那些手工的衣饰里,那些古老礼仪里,其实就是我们的祖先对人生,对命运,对生活最美好的期盼和渴求啊。在当时的条件下,那些智慧就是贫苦日子里的希望,就是阴雨天气里的阳光。
西展室很宽阔，进门一盘大炕。上面还有被子，铺盖。只是我纳闷的是,炕的边缘就是炊具,有锅有灶的,而且灶头很低矮。黑马哥解释说：:这样布置的好处是冬天取暖,灶头低矮是为了省柴。灶边立一物，两块短木组成,一米五六的样子。一木中间凹,一木中间凸,凹凸处浑然一体。这是"饸饹床子"，一种吃食。其具体做法是：放置和好的荞麦面在其中,凸者打击凹处,凹方有小孔,条状面食就从小孔出,直接落在开着沸水的锅里。
走出西跨间,一眼就看到新锁大哥在洗桃子。青青翠翠的颜色，核桃样大小。是一种秋天成熟的桃子，权且叫它秋桃儿吧，夏天却不是成熟的季节。桃子酸酸甜甜,像极了人生况味。它们在我们的嘴巴里唱歌，说着历史和现实的距离。
是的呢，纵观腰山王氏庄园，是民居，又不仅是民居，它是中国北方民居中的绝品，北京四合院的建筑规制，集建筑，文化，适用于一体，恢弘大气，安闲舒适。整座建筑以灰色调为主，古朴大方。有民谚“皇家建筑看故宫，民间建筑看王家（腰山）”。
看过庄园，久久难忘的是她的雕刻，无论砖雕、石雕还是木雕，都那么寓意深厚，那么精美绝伦，每一丝一片，一点一面，都展示了高巧的建筑艺术，更不用说磨砖对缝的运用，听说当年磨砖要求外大里小（一个工匠一天只能磨一块砖），里面抹灰，外面严丝合缝，为了粘结牢固，白灰膏里还掺入了鸡蛋清和糯米汁。仁和堂正门对面的大照壁，就全部是磨砖对缝的工艺，长约9米，高6米，这么大的照壁在中国北方的民居中十分罕见。据载，仅这座影壁就耗费白银一千两。
王氏庄园不仅仅是建筑，它也是一部近代史的直观教科书，里面书写着一个时代和一个民族的兴衰；还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民俗博物馆，那些房屋建制生活场景，凸显了封建社会大家族的礼教习俗；更是一面镜子，正衣冠、知兴衰、明得失，前照过去，后昭未来。
一首歌，恢宏大气，词韵悠扬，它以建筑的形式，存在于中华大地上，名曰：腰山王氏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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