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周铁株《酌水能消万斛愁》
文/周铁株
【作者简介】周铁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青年文艺学会文学顾问兼专家指导团成员、中外散文诗学会广东分会主席团委员、(香港)环球出版社编审、广东佛山市顺德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在二十多个省(区)近百种报刊发表作品逾百万字,作品入选多种权威选本。在各种文学评奖活动中获奖数十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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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若在你的阅读中，书中记载着一座建于二千多年前的古城，城中除了繁繁闹闹的马路，除了有风景湖涵养，还有数不清的天然泉眼涌出清流，那些形态各异的涌泉堪比城市的“市魂”和“眼睛”，构成了独特的城市风貌和历史人文景观，由此，这座城市成为举世无双的“泉城”。如果要印证书中所写的真实性，那就到济南看看，随便走走便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新世纪之交，我头一回慕名造访济南，结果大失所望，我几乎跑遍了有名泉的景区，除了大明湖尚有盈盈碧水，其他泉源并无喷涌，即便最负盛名的趵突泉亦滴水不见，终致悻悻然怀着“不饮趵突水，空负济南游”的愧憾。
此次山东之旅，我对济南欲弃难舍，要不要再碰一次运气呢？在胶州市转乘火车时，当地人连忙说：去！今年雨量充足，恢复涌泉了。于是欢欢喜喜去圆我的梦。
作为试探，我先进入五龙潭公园。公园坐落在市中心，南临趵突泉和泉城广场，北望大明湖。相传五龙潭昔日潭深莫测，《复龙祥观施田记》有述：“闻故老言，此唐胡国公秦琼第遗址，一夕雷雨，溃而为渊。”看来，隋末唐初名将秦琼可谓坎坷，不仅在异乡落拓无援变卖宝马，后来连宅邸亦遭雷殛。现今的潭池石砌，南北规整形式，潭边垂柳轻荡显得格外清幽，世称“苍生霖雨”。潭边，密布的泉群有如神魄集聚，散布成二十多个大小泉池，而各泉又形态不同，有自池底涌出水泡如泄珠玑，有从池岸石隙漫溢，叠石引泉泠声悦耳，还有形若喷池的“地涌千珠乱，天重一镜湖”，群泉纳涓蓄流注入护城河。公园范围不大，潭边有土丘一二，树上枝头和丘地上置放不少鸟笼，众鸟啁鸣相交应和，原来是老人们在此遛鸟，他们或静坐或打拳尽享林泉之趣。
五龙潭的清幽，与一路之隔的趵突泉不可比况，后者自然热闹许多。趵突泉位列济南72名泉之首，以“天下第一泉”称名于世，形、声、色为济南景色一绝。泉池主要由三股大泉自池底冒出，势如鼎沸，万斛涌泉翻出水面有二三尺高，故称“趵突腾空”，《老残游记》早有记载。泉的周边有碑亭数处，均为明清遗物，东侧是依水而建的茶社，是当年清康熙、乾隆临水闲坐、品茗赏泉的地方；西岸观澜亭，亭西的“趵突泉”石碑也是明代遗存，前几年泉池干涸我曾在此留影，现今碑座泡在水里，是不可与之接近的。
趵突泉公园荟萃着不少名泉，其中漱玉泉由“漱石枕流”一词演化而来，相传宋代女词人李清照居济南时，曾于此掬洗梳妆，填词吟咏，她的作品集《漱玉词》即以泉命名。漱玉泉北面是李清照纪念堂，前几天我在青州市和济南所辖的章丘也参观过同类纪念馆。青州是李清照与夫君赵明诚长期生活过的地方，而章丘明水湖畔则是她的故里，章丘人把这位绝妙词人尊称“姑奶奶”，亲切得就像唤自家人。如今，明水湖一带已辟为百脉泉公园，清照园是园中园，内里同样有漱玉泉，东南侧的梅花泉更是水势浩浩，此外还有吟风榭、漱玉堂、燕寝凝香、金石苑、易安楼和碑廊等建筑景观，是纪念李清照规模最大的纪念园。
水性至柔，怪不得宝哥哥说林妹妹是水做的。一笼烟水有如素女淡妆，柔媚倩巧，谁说水中涟漪不就是女子灵动的眼波？谁说李清照词章里的水样春愁，明心见性，不就是她在一流清浅中勾起的妙绪灵思？水灵灵是女人的根性，是水涵养了女人，是水涵养出词坛“婉约派”的代表李清照，水是女人的感情载体和渊源血脉。不过，我更倾心于激水飞泉的生气沛然，水磨沙砺使人的心智更充盈，灵魂更强大，要不然，同是济南人的辛弃疾为何成了“豪放派”的代表？那水，也就波动着血性男儿的脉息了。
吟诵着“酌水能消万斛愁”的诗句，我在无忧泉掬一瓢饮，只觉得，有泉水沁润，心泉便永不干涸。
出了趵突泉公园便是黑虎泉西路，护城河傍路东行，有临河公园。正是澄爽明秋季节，那里依然青茵浓密，绿意低回。泉水曾经洇湿我的灵魂，而今又被花木熏醉，我消消停停向黑虎泉走去，未及，便闻琅然振响，其声如波，果然是黑虎咆哮！我触景遐思，套用了老舍先生《济南的秋天》一文的结尾：“那中古的老城，带着这片秋色秋声，是济南，是诗。”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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