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往事(235)：苏定方不但军事仗漂亮，政治仗同样精彩

第二篇 盛世欢筵：权杖的游戏（28）

曳咥（xì）河会战唐军大胜，唯一的遗憾是被西突厥可汗贺鲁给跑了。这贺鲁老奸巨猾，前几次出兵都没逮住，这次再被他跑掉，将来肯定又卷土重来、跟唐朝作对。

而且曳咥河（新疆额尔齐斯河）地处西突厥边境，距贺鲁老巢中亚一带还隔着好远。必须乘胜追击，才能有效挤压其战略空间。

追击，也是很辛苦的。时值农历十二月，'会大雪，平地二尺。’大过年的，唐军弟兄们还在野地里迎风战雪。底下人跑来跟苏定方请示：是不是先缓缓，等雪停了再追？

苏定方说不行！越是雪大，敌人越容易麻痹，这时不追，被他跑远就更不好追了。'省日兼功，在此时矣！’督促部队踏雪进发。

这个事其实就是拼部队作风，谁更吃苦耐劳，谁就占上风。但作风主要靠平时养成，说明唐军日常训练很严格。你要都是老爷兵，枪毙了他也跑不动。

当然苏定方张弛之道也很厉害：打之前要等，打完后不能等。西突厥是大国，有很大的战略纵深和潜力，你要追得不紧，给了贺鲁喘息的机会，形势发展就很难讲了。

苏定方督军'踏雪昼夜兼行，所过收其部众。’若不是这样白天黑夜的追击，恐怕这些部众就轮不到唐军来收，而是都成了贺鲁翻盘的资本。

他这边马不停蹄，南道负责招抚的阿史那兄弟也没闲着。贺鲁吃败仗的消息传出，西突厥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成了唐军下一个打击目标，不少部族就跑去找这两个老领导，表态愿意归降。兄弟俩队伍不断壮大，一路北上，与苏定方在双河（新疆北部博尔塔拉河）会师。之后，继续西进往伊丽水（伊犁河）方向追击。

不久，唐军追到离贺鲁仅有二百里远、一个叫金牙山的地方。贺鲁凭着老经验，还以为唐军不可能跑这么远、这么快。苏定方已经准备收网了，他还蒙在鼓里，准备第二天打个猎，放松放松心情。

'定方掩其不备，纵兵击之，斩获数万人，得其鼓纛（dào），沙钵罗与其子婿等脱走，趣石国。’

贺鲁从曳咥河逃走时才几百人，这时又集合起数万人马。要不是苏定方追得紧、打得急，这仗还真不好说。

金牙山再败，贺鲁算是彻底被抄了家底，连象征可汗权力的旗和鼓都被缴获，相当于弄丢了传国玉玺。他最后逃去的石国，在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一带。

柏杨《白话资治通鉴》

苏定方知道贺鲁已成不了气候，接下来，把工作重心转到战后重建上。

'定方于是息兵，诸部各归所居，通道路，置邮驿，掩骸骨，问疾苦，画疆场，复生业。凡为沙钵罗所掠者，悉括还之，十姓安堵如故。乃命萧嗣业将兵追沙钵罗，定方引军还。’

一是遣散西突厥部队，叫他们各自回家、恢复生产；二是尽快恢复秩序，修通道路、划定疆界，建立邮政体系，组织巡回慰问；三是出台一点拉拢人心的政策，比如贺鲁当初征收的财物，现在通通发还各部落，阵亡人员遗骸，集中予以掩埋，等等。西突厥吃了败仗，十姓群众正在担心，怕这下被人骑到脖子上。没想到不但没受敲诈勒索，反而还有东西往家拿，自然'安堵如故’。苏定方不但军事仗打得漂亮，政治仗同样精彩。

这几件事情办完，苏定方派副将萧嗣业接着追贺鲁，自己带部队返回。

贺鲁往西跑到石国一个小城，这回又跑太急，把马给累趴下了，叫人到城中去买马。城主得知消息，赶紧派人去请，说难得可汗到我们这小地方，我这有好酒好菜招待。贺鲁他们一进城，对方登时变了脸色，'闭门执之，送于石国。’正好萧嗣业赶到，不费吹灰之力活捉贺鲁。

贺鲁最后还发挥了一下口才，对萧嗣业说：“我当初走投无路，幸得太宗皇帝收留。可我竟做出背叛他的事情，之所以有今天，都是老天的惩罚，我愿在昭陵前受死，以向先帝谢罪。”

这话报到中央，'上闻而怜之。’觉得他认罪态度不错，送到昭陵，搞个献俘仪式后赦免。后来贺鲁去世，'诏葬颉利冢旁，纪其㮣（ɡài）于石。’和颉利可汗葬到一块，立碑刻上生平简介，身后也享受了可汗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