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武王设立春秋第一县

牛 军　彭明章

“荜路蓝缕，以启山林”。中国县制创始地——湖北当阳。张智明摄

　　引言：当阳，一片荆山楚水环绕的地方，一个承东启西、架南连北的兵家必争之地，一个"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孕育先楚文明的"楚望"之所。商朝时期，这里为两国分治，东北部属权国，西南部属麋国。春秋时期，楚武王克权建县，开创我国县制先河，并成为我国和日本等周边国家延续至今的行政区划。2000多年来，无数的英雄豪杰驰骋在这片火热的土地，一代又一代沮漳儿女在这片肥美的原野演绎着一个又一个辉煌传奇。

“春秋第一县”湖北当阳市行政区划图。

　　《湖北通志》记载：当阳县周为权国，秦置当阳县属南郡。《当阳市志》也记载：当阳古属权国，春秋时楚武王克权，当阳遂为楚地。秦昭襄王二十九年（公元前278）白起伐楚，在郢都置南郡，始设当阳县。

　　对秦置当阳县，当阳人几乎人人皆知。但早在秦置当阳县之前，楚武王在当阳故地置权县，却鲜为人知。

中国县制 源自当阳

　　中国县制源自当阳，是有史为据的。晋代大学者杜预，对《左传》中记载的"楚武王克权，使斗缗尹之"作了考证，他认为："权，国名，南郡当阳县东南有权城"。这个城就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县城。杜预何许人也？杜预出身于官宦之家，从小博学多才，先后参与了伐蜀和《晋律》的修订。咸宁四年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州事。期间，做了两件大事：一是为晋统一大业灭掉了吴国，二是校注《左传》编写了《春秋经传集解》。为此，凭着功劳杜预升爵为当阳侯。这也可以证明杜预对当阳的熟知和了解程度。当代楚文化专家张正明在《楚史》中也讲"权的故地在今当阳县东南"，"熊通以权国故地为权县，命斗缗为权尹","以县为一级地方行政区域，既自熊通灭权国而置权县始。"

当阳出土的春秋时期国家一级文物——磨光黑皮陶罐。

　　据考证，春秋时的权国，其地域在荆山以南、汉水以西、沮水以东，即现在的荆门市全部和当阳市东北部区域。春秋时期，楚灭权国建权县，再后来，秦伐楚灭权县建当阳县，其地域依旧为原权国、权县的疆域。到了汉代以后，当阳县城多次西迁，直到东晋隆安五年迁到现在的县城所在地。当阳县的疆域也发生了变化，东北部划归了长林（宁）县，前临沮县东南部划归当阳县，整个疆域移向西南，形成了现在的当阳地域。

　　当阳是权县故地，《唐书·宰相世系表》也有记载："商高宗武丁有后裔被封在权国，权国人以国名为姓。"中国的权姓人，都把当阳作为权氏的发源地。2017年11月3日，当阳市史志办公室就接待了江苏省徐州市权氏宗亲会会长权泰猛，他说：徐州权氏是殷商武丁后代，赐姓于当时的权国，当阳就是我们寻根祭祖的地方。

　　那么，楚武王是怎样灭权的，又为何要建立权县呢？

江苏省徐州市权氏宗亲会会长权泰（右）猛当阳寻根与牛军（左）合影

筚路蓝缕 丛林图强

　　西周末年，朝政腐败，国势日下，内忧外患相继而来，周朝统治力量大为消弱。到春秋时，周王朝每况愈下，逐渐丧失了对诸侯国的管控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强大的诸侯国打出"尊王攘夷"的旗帜，号令天下，扩张自己的势力，于是，征战杀伐频频，烽火连绵，狼烟四起。

当阳出土的春秋时期国家一级文物——蟠虺纹铜鼎。

　　僻居南方荆山的楚人，在丛林中"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不断强盛。大约在楚君熊渠执政的时候，乘周朝无力他顾之隙，向荆山外围开拓，顺沮漳而下，灭掉了麋国，占据了沮漳平原腹地，并以此地为向外发展的战略基地，以实现称雄江汉的目的。楚人在此励精图治，在搞好内政和外交的基础上，尚武经兵，近交远攻，依仗日益增强的国力，不断开疆拓土。到楚武王执政的时候，已拥有了南自长江沿岸的濮越、沮漳中下游的麋国，以及宜城平原上的聃国故地。汉水以西大部分土地也被楚国所占领。但是东临汉水，西至沮漳平原东部的权国依然存在，仍领有大片富饶的土地，为汉西一带举足轻重的国家。成为楚国实现其雄踞江汉、威镇南方战略目标的一个障碍。

　　楚武王是位雄心勃勃、具有远见卓识的战略家，他清醒地看到：在江汉地区，汉东之国随为大，随国国君不仅与周天子是同姓本家，而且政治地位亦高，在江汉一带周室的封国中有很强的号召力，要翘首荆楚，就必须击败随国；而要战胜随国，就必须征服权国；只有征服权国，才能与随国在军事力量对比上发生重大的变化，取得克敌制胜的资本。所以，楚武王就把权国当成其首要的猎取目标。

当阳出土的春秋中期国家一级文物——双耳漆簋。

革故鼎新 首创县制

　　权国为商朝在荆楚之地所建立的封国之一。大约在公元前十一世纪初商王武丁南征荆楚之后，为加强对该地的统治，便派其后裔在此建国，所以这一带开发较早，经济发达，文化繁荣。到春秋时期，虽然已失去了商朝这座靠山，但仍有一定的实力。再者，当初一起来荆楚立国的还有麋国和郧国。郧在其东，麋在其西，彼此蕃封相卫。当楚国突如其来地灭掉麋国之后，权国便加强了西部边境的防卫。对此，楚人早有所料，他们悄悄地越过汉水去拉拢郧国，开展亲善外交，实施政治缘亲，通过离间和淡化郧国与权国的关系，创造克权的外部环境，以达到克权的目的。

当阳出土的春秋时期国家一级文物——王孙雹铜簠。

　　自楚武王当政以后，便加快了克权的步伐，大约在公元前730年左右一举灭掉了权国。楚武王得到了权地之后，摈弃当时各诸侯国仍在普遍实行的分封制，直接将其置于自己的领辖之下。于是，创建了权县，把它作为国君直属的行政区，并委派自己的叔父斗缗任权尹，到权地进行治理。斗缗就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一位县长。不过，那时的县与后来的县大不相同，县尹的地位显赫，在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中为最高一级，故县尹又称县公。楚武王之所以破除分封制度的惯例而首创权县，意在强化对新拓疆域的管控。因为在当时战火连绵的年代里，必须加强国家君主的权力，使力量高度集中，以便适应对外战争、开疆扩土的客观形势。而县制之所以萌发于楚国，亦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因为楚人长期僻居于荆楚，自称"我蛮夷也"，受周室传统的礼法观念影响较小，不受周朝的成法约束，敢于大胆冲破分封制度的蕃篱而标新立异。所以说，权县诞生在楚国并非偶然。

当阳出土的春秋晚期国家一级文物——楚平王钟。

创设县制 意义深远

　　县制的萌发，是我国春秋战国时期一场重大政治体制改革的开端。在楚武王建权县之前，虽然西周时就已有县之称谓，但县在西周只是泛指边远地区，不是一级行政区域。《说文》："县，悬也。"其初意是悬远，借用县邑之县，其意则指悬挂于国境的军事据点。县作为一级地方行政区域，即为楚武王熊通灭权国而首创。县尹由君王任免，在相当程度上不得不听命于楚王，有利于实现王权的统一，强化了君王对地方的控制。

当阳出土的春秋时期国家一级文物——蟠虺纹铜盏。

　　楚国实行的县制，毕竟尚处于萌芽及成长阶段，不能同后来成熟的郡县制相比，但这种强化君王集权的新的政治体制，不仅对楚国强盛百余年、最终与晋国平分天下起到重要作用。而且对我国封建社会中央君王集权制的确立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将楚人创设的县制发扬光大，在全国实行郡县制，成为封建统治的基础。伴随着历史的进程，逐步发展完善，被后世历朝所沿袭，直到今天县仍是中国一级重要的地方行政区划。县制不仅在中国得以延续，并为日本等周边国家所摹仿。

作者牛军

　　牛军，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三峡大学民族学院兼职研究员。原当阳市档案局副局长、史志办副主任，当阳市作家协会原主席。出版个人著作《人到中年》《史志论谈》《当阳地方文献资料汇编》，主编总纂《当阳市志》《当阳艺文志》等10多部书籍，参与编审和主审地方专业志和地情资料书近百部，发表文史文章、学术论文及文学作品100余万字，策划设计《当阳记忆》等多项大型图片展。2019年4月被推选为"宜昌好人"上榜人物。

作者：彭明章

　　彭明章，曾任《当阳报社》总编辑。在多家报刊杂志发表新闻、通讯、调研文章100余万字。受聘与人合编《中国共产党当阳历史》(第二卷)、《湖北省当阳市地名志》《主编当阳市革命老区发展史》等，出版史志多卷约200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