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后人混在晚唐当宰相

太和九年(835年),有一次唐文宗读《贞观政要》,感慨于老祖宗唐太宗和名相魏征的君臣佳话,便下诏寻访魏征后人。

中书舍人杨汝士说:我去年任同州刺史的时候,曾邀请一个新科进士当我下属的防御判官、同州长春宫巡官、秘书省校书郎,他叫魏谟,他就是魏征的五世孙!

唐文宗于是拜魏谟为右拾遗,发现魏谟长得高大俊秀,十分厚待。

开成元年(836年),溆州司户董昌龄改硖州刺史。魏谟上疏反对:董昌龄先前是因为任邕管经略使时枉杀了录事参军衡方厚而被贬的,没偿命已经便宜他了,还让他镇守一方,不考虑舆论也不考虑当初千里奔波申冤的死者家属的感受吗?

因此,董昌龄被改为洪州别驾。

先前甘露之变,御史中丞李孝本被杀,家属或充军或为奴,但文宗却下令李孝本的两个女儿入宫。魏谟又上表劝谏,说李孝本是宗室,皇上就是看上了他的女儿,也得三思啊。文宗命中书省写诏书答复:我是可怜李孝本的女儿们丧父,才收养在宫中的,外界对我有怀疑我也理解,你魏谟此谏大有老祖宗之风啊,提拔你为右补阙。

魏谟反对文宗用伶人云朝霞为扬州府司马,云朝霞被改授润州司马;

荆南观察使韦长没有处理好下属纠纷,还交给枢密使而非门下省处理,魏谟弹劾韦长,不果,舆论惋惜。

开成二年(837年),李德裕代牛僧孺为淮南节度使后,奏称说好的八十万缗只剩一半,一定是姓牛的及其留下办理交接的副使张鹭贪污了。魏谟等谏官为牛僧孺辩护,说是李德裕挟私诬告。原来,按当时的规矩,藩镇的库存本来就要留出一半备用,牛僧孺果然无辜。李德裕说自己不熟悉惯例才被下属误导。魏谟等继续弹劾李德裕,但文宗下诏赦免。

文宗越看魏谟越觉得像魏征,开成三年(838年)竟不顾提拔官员需要的时间限制,提拔为起居舍人。魏谟面圣致谢时,文宗得知他家的旧诏书都丢了,只剩下簪笏,就命他献上先祖魏征的笏板。宰相郑覃说:“在人不在笏。”文宗答:“我这是遵循《甘棠》的意旨。”这是召公泽及子孙的典故。魏谟将要退下,文宗又召诫他,如果今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得劝谏。魏谟说,我以后是记录言论的史官了,不敢再越权了。文宗叫他不必拘泥。

在甘露之变后大杀四方的大宦官神策军中尉仇士良报称抓到了妖人贺兰进兴及党羽,已在军中问出谋反情状。文宗亲临问罪,诏命斩杀。御史中丞高元裕认为应该让刑部、大理寺参与审理,文宗没有回复。魏谟上言支持高元裕。文宗诏神策军将案犯交付御史台。由于御史台害怕仇士良,不敢有异议,案犯们仍被诛杀。

有一次,文宗派宦官索看起居注,说要自我检查。

魏谟说:史家据实修史,陛下若有善事,不需要怕臣不记录;如有错,即使臣不写,天下之人也会写。臣以陛下为太宗文皇帝,陛下也该把臣看做褚遂良。

意思是,当初唐太宗索看起居注,褚遂良不肯,微臣现在也要学褚遂良的榜样,希望陛下也学唐太宗就此作罢。

文宗又说:当初郑朗担任起居郎的时候,朕索看起居注,他是给了的。

魏谟说:姓郑的不守职分,可微臣不敢坏规矩啊。一旦成了惯例,以后史官还要担心皇帝的看法,还怎么据实记录?后人还怎么相信我们史官写的可信?

文宗只得学唐太宗,就此作罢。

文宗死后,武宗继位,魏谟就陷入了低谷期,在出使了一次回鹘后,就被外放为汾州刺史,再贬为信州长史。原因也很简单,赏识他的宰相李珏、杨嗣复已经和他一样倒霉了,当时站C位的已经是他们都曾得罪过的李德裕。

宣宗登基后,李德裕被排挤,魏谟才一步步复出,历任郢、商二州刺史,大中二年(848年)重回长安,任给事中,迁御史中丞,一上任就弹劾了长公主驸马杜中立的经济问题,权贵震动。又兼任户部侍郎,判本司事,他觉得自己一边管钱一边监督不合适,辞去了御史中丞。

大中五年(851年),魏谟拜相,终于达到了先祖的高度。按规矩,他要当面致谢,说些谦虚的话。但他不仅说了这些,还说了别人不敢说的事,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陛下都四十二岁了,天下太平,陛下却没有立太子并让正直的人辅导,微臣心不安啊!

宣宗感到十分感动,然后还是没有立太子。

不久,魏谟兼任集贤殿大学士。詹毗国(今印度尼西亚占碑)进献大象,魏谟认为大象的性格不能安居中原,请求还给使者,宣宗同意了。

右卫大将军郑光因为是宣宗的舅舅而被赐良田。大中六年(852年),他请求免去所赐田的租税。魏谟上奏反对:他是皇帝的舅舅,赐给他田可以,免税不行,百姓不服。于是宣宗下诏,郑光家的田税照常上交。

河东节度使李业放纵吏民劫掠胡人,滥杀投降胡人,致使北疆不宁,只因在朝中有靠山而未被处罚。魏谟又挺身而出,要求让李业下课。宣宗和稀泥,把李业调走了。

宣宗加魏谟中书侍郎。

大理卿马曙被从人王庆告发私藏兵甲,马曙因此被贬官。魏谟引用法律,杖杀王庆。

魏谟又进阶银青光禄大夫,兼礼部尚书,以银青光禄大夫、守中书侍郎、兼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上柱国,监修国史,修成《文宗实录》四十卷,因此得到赏赐,一同修史的下属也得到升迁。他本人又兼户部尚书。

宣宗为人刚愎自用,宁要听话的,不要能干的,宰相们议政时都拐着弯子说话,生怕皇帝不高兴。只有魏谟敢直言,宣宗也像文宗一样表示自己欣赏他有老祖宗之风。

为首的宰相令狐绹却不希望魏谟抢风头,大中十一年(857年)把他排挤到西川去了。

次年(858年),魏谟称病请辞。宣宗要他回京任吏部尚书,魏谟说病得只能担任闲职了,于是被任为检校右仆射、太子少保,因为没有立太子,这就是个空头衔。同年,魏谟去世,赠司徒。有《魏氏手略》二十卷、《魏谟集》十卷。

颠覆人设的彩蛋

《唐摭言》载:

太和初年李回任京兆府参军时,不送刚中进士的魏谟,魏谟很记恨。后来魏谟和李回同朝为官,重提旧事,李回说如今也不送,魏谟更愤恨。魏谟拜相时,李回已被贬为建州刺史,李回的上疏魏谟都不采纳。

后来李回将一衙官杖责停职,衙官愤恨自己因停职损失收入,逃到京城找宰相喊冤,宰相们都不问,旁人告知魏谟素与李回有隙,可找魏谟。当时李回已迁邓州刺史,行到九江,便被御史问罪,只得回建州,最终因罪被贬为抚州司马,卒于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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