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继承法变更衍生的政治力量：卡洛斯派的前世今生 / 四六文摘

最近比较火的一件事就是日本的新年号出来了，皇太子德仁准备登基了。众所周知，德仁只有女儿爱子，而弟弟文仁有儿有女，这就需要一套继承法来规定将来日本皇位的走向。之前日本虽然有过女天皇，但大和王朝万世一系，从来没有让外姓人继位，所以即使爱子成为女天皇，除非嫁给本家，否则将来也不能把皇统留在德仁一系，最终还是得轮到文仁家的孩子。

其实4月1日也是另一个大事件的纪念日，西班牙内战结束80周年纪念日。著名的西甲联赛在1936—1939年间停办，就是因为这场内战。交战双方分别是共产国际支持下的西班牙共和国和意、葡、德等支持下的西班牙国民军，最终胜出的是后者，其代理人为著名独裁者弗朗哥。

小编今天把这两件事放一起讲，是因为弗朗哥的支持者中有一派力量的起源，就和一位西班牙国王身后的王位继承问题直接有关，当时，这位国王正好也和德仁一样，只有女儿。

这位国王就是卡洛斯四世的长子费尔南多七世。本来西班牙波旁王朝是以前朝哈布斯堡王朝的外家后裔身份继位的，但仍然按祖上法国波旁王朝一样维持着男系继承法。不过之前西班牙王位一直在父子兄弟间传承，本来就没女系什么事，直到轮到了这位只有两个女儿的国王。

费尔南多七世修改了继承法，让女儿们也获得了王位继承权，也使得他在1833年驾崩后由不满3岁的长女伊莎贝拉继位，即伊莎贝拉二世，也就避免了王位落入旁系手里，比如他的二弟卡洛斯。他的遗孀两西西里公主玛丽亚·克里斯蒂娜摄政。西班牙波旁也继承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的一个坏毛病：甥舅婚姻。玛丽亚·克里斯蒂娜就是费七的外甥女，这样的婚姻往大了说不利于优生优育可能导致卡洛斯二世这样的怪胎，往小了说，伊莎贝拉二世该管母后叫母后还是表姐还是舅姥姥呢，该管父王叫父王还是表姐夫还是舅姥爷呢？

伊莎贝拉二世登基后，拥护萨利克继承法也就是纯男系继承法的人们就为不能继承王位的卡洛斯不平，形成了拥护卡洛斯派，这些人是主张恢复宗教裁判所的旧贵族和天主教教会保守派，在伊莎贝拉登基当年就起事，称卡洛斯为“卡洛斯五世国王”；而自由化贵族、自由主义者和立宪派则支持伊莎贝拉。此外，伊莎贝拉还得到英法两国的支持，原本支持卡洛斯派的葡萄牙也很快反水。1839年，卡洛斯派的拉法埃尔·马罗托在签订《贝尔加拉条约》宣告巴斯克地区战事结束时说：“没有人比我更致力于让卡洛斯登基，我内心唯一的动机是给我的国家带来幸福，但从现在的经验来看，卡洛斯永远不能。”第二年，第一次卡洛斯战争结束。

这里称此次内战为第一次卡洛斯战争，也就是说还有第二次，它发生在1846年。本来当时卡洛斯派有一个美好的想法，让伊莎贝拉和“卡洛斯五世”的长子“卡洛斯六世”结一场堂兄妹的婚姻，让“卡洛斯六世”作为女王的丈夫登基，一旦生下儿子，就更皆大欢喜了。

然而伊莎贝拉的新郎却是三叔弗朗西斯科的事实长子小弗朗西斯科，倒是也确保了王位由波旁男系继承，只是1849年，第二次卡洛斯战争结束，卡洛斯派又落空了。

1840年，也就是第一次卡洛斯战争结束同一年，摄政太后玛丽亚·克里斯蒂娜因为在守寡后和一个士兵秘密结婚的事被曝光，人望大跌，被迫放弃摄政携后夫出国，改由大将埃斯帕特罗摄政。但1843年埃斯帕特罗倒台，太后夫妇就回国了，也因此得以在第二次卡洛斯战争中再一次为女儿站台。

1855年，“卡洛斯五世”去世，“卡洛斯六世”继承衣钵。1860年，“卡洛斯六世”与三弟费尔南多短暂被官军所捕，他被迫放弃王位继承权。根本没和他一起奋斗的二弟胡安渔翁得利，自称“胡安三世”，然而卡洛斯派并不支持他。“卡洛斯六世”很快获释后，就说自己放弃王位是被逼的，收回。但“胡安三世”对此不予认可，卡洛斯派因此出现了二王并立。

不过这样的局面没持续多久，第二年，没有孩子的“卡洛斯六世”夫妇和还没结婚的费尔南多都因病去世了，“胡安三世”成为了卡洛斯派唯一的主公。

1860年代，伊莎贝拉二世女王开始失去人心。她和三房堂兄的婚姻是包办的，她亲政以后的感情生活十分丰富也不足为奇。朝政被奸臣和军阀把持，女王不但对民生和政局毫无助益，还和奸人政府一同腐败。

这本来对身为王位觊觎者的“胡安三世”十分有利，但此公因为崇尚自由主义，也没能得到卡洛斯派的看好。1866年，他刚成年的长子卡洛斯开始劝他下野。他虽然起初拒绝，但2年后却又同意了并且付诸实施。这样，“卡洛斯七世”走上前台，而他则退居幕后，默默支持。

1866年和1868年对伊莎贝拉二世来说也是重要的年份，她在这两个年份先后面临改革派将领胡安·普里姆的军事政变，第一次她成功了，第二次她失败了，出逃法国。她的母后早已在法国退休，这次帮不到她了。

1870年，伊莎贝拉二世宣布退位，希望唯一的儿子阿方索可以继位，但西班牙摄政团队却选择了意大利二王子阿玛迪奥。然而，天上掉的馅饼没那么好吃，阿玛迪奥还没登基，主要支持者普里姆就被刺杀了；1871年初阿玛迪奥登基不久就发现，自己不但全无根基，还成为了共和派和卡洛斯派的公敌。他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为什么要面对这些？

“卡洛斯七世”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他于1872年发难。1873年，阿玛迪奥退位，继续回意大利当王子去了。

既然西班牙没有了国王，那就成立共和国吧。

不管风水怎么轮流转，好像都转不到卡洛斯家：1874年，西班牙保王势力发动政变，迎立原太子阿方索为国王阿方索十二世。1876年，第三次卡洛斯战争和前两次一样，仍然以卡洛斯派一无所得告终。

1883年，曾在孩童时期做过傀儡国王的法国尚博尔伯爵亨利去世，宣告法国波旁王朝的路易十五一系王统彻底断绝。而西班牙波旁的开国之君费利佩五世是路易十五的叔叔。当初为了确保费利佩继位，法国被迫在《乌得勒支和约》中说明，西班牙和法国王位不能由同一人所有。眼下卡洛斯家就是波旁家的在世长房子孙，既然由于前述原因没能继承西班牙王位，便不影响他们宣称法国王位了。而且，一部分法国保王党人本来就认为《乌得勒支和约》的那个条款是被迫的、非法无效的。于是“胡安三世”成了“法国国王让三世”，“卡洛斯七世”成了“夏尔十一世”。这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当时的法国已是共和国了。

1885年，阿方索十二世早逝，次年其遗腹子登基，称阿方索十三世，由也叫玛丽亚·克里斯蒂娜的母后摄政。

1887年，“胡安三世”去世。

在美西战争中，西班牙成为了新贵美国的经验包，失去了菲律宾和所有美洲领地。

1904年，阿方索十三世的祖母伊莎贝拉二世在法国去世——她始终没有因为子孙重登王位而重返西班牙。

1909年，“卡洛斯七世 ”去世，唯一的儿子海梅继承衣钵，称“西班牙国王海梅三世”“法国国王雅克一世”。

此后，西班牙国内出现废除君主制的呼声，迫使阿方索十三世进行一些改革。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西班牙在阿方索十三世带领下置身事外。1923年，阿方索十三世支持军人里维拉建立独裁统治。但里维拉也是一个无能之辈，于1931年被推翻，阿方索十三世也被迫退位流亡，西班牙第二共和国建立。

同年，终身未婚的“海梅三世”去世，他的叔父成为“西班牙国王阿方索·卡洛斯一世”和“法国国王夏尔十二世”。

但是，这位曾在第三次卡洛斯战争中积极辅佐兄长“卡洛斯七世”的八旬老汉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作为“卡洛斯五世”的最后一个男系后代，他没有孩子，只要他死了，“卡洛斯五世”就没有了男系后代，按卡洛斯派的逻辑，最正统的继承人就应该是“卡洛斯五世”最大的弟弟老弗朗西斯科的长房长孙，也就是废王阿方索十三世本尊！

但是，阿方索十三世的政治主张却又不对卡洛斯派的胃口。于是，“阿·卡一世”大笔一挥，宣布哈布斯堡家族的帕尔马公爵的异母弟、他的妻甥哈维尔为自己的继承人。正好哈维尔也是西班牙王室后裔，他的外公葡萄牙国王米格尔一世是卡洛斯四世的外孙。1936年“阿·卡一世”去世后，哈维尔因为政治立场与卡洛斯派相合，得到了大多数卡洛斯派的拥护，称“弗朗西斯科·哈维尔一世”。

为了政治立场，卡洛斯派已经顾不得初心和继承法了，坚守初心就意味着要支持阿方索十三世。有的人已经为不支持阿十三找好了理由，要么说他太爷爷老弗朗西斯科支持伊莎贝拉二世就是背叛正统国王“卡洛斯五世”就是叛国，所以子孙自动失去王位继承权，要么说小弗朗西斯科头顶绿油油、阿十二其实是私生子。

不受影响的是，阿十三成为了法国波旁王朝的继承人即法国国王“阿尔方斯一世”。

1936年正好也是西班牙内战爆发那一年，卡洛斯派在外姓新首领的带领下加入了弗朗哥一派，推翻了第二共和国。但是，弗朗哥并没有给哈维尔什么好处，而是在任命了几位卡洛斯派分子为部长后，逐渐将卡洛斯派边缘化，并友好地劝哈维尔离开西班牙。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哈维尔加入比利时军队，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中沦为战俘，虽然很快获释。

1941年，阿十三去世。他的长子小阿方索因为贵庶通婚、次子海梅因为耳聋，都已经放弃自己一系的王位继承权。小阿方索已经去世，海梅虽然放弃西班牙王位继承权，但仍是法国波旁继承人“亨利六世”或“雅克二世”，自称安茹公爵。

而西班牙的王位宣称就落到了阿十三的第三子胡安身上。

同年，哈维尔因同情和支持反对法国贝当傀儡政府而被盖世太保逮捕，以恐怖行为判处死刑，贝当赦免了他，纳粹问弗朗哥打算如何发落哈维尔，弗朗哥表示没兴趣。哈维尔经常挨饿，1945年被美军救出时，体重仅剩36公斤。

“海梅三世”的外甥图斯卡尼王子卡尔·皮乌斯还嫌不够乱，不顾自己曾经支持哈维尔且有三位兄长健在，于1943年自称西班牙王位继承人“卡洛斯八世”，成为卡洛斯派的又一旗帜。

哥哥们也很配合，后来先后都宣布放弃宣称西班牙王位。

1952年，哈维尔重提对西班牙王位的要求，但弗朗哥不屑。他宁可选择胡安王子，可惜二人政见不合，于是1969年他选择胡安王子的长子胡安·卡洛斯为未来国王，胡安为了儿子也同意放弃本人的王位继承权。

1953年，“卡洛斯八世”去世。因为贵庶通婚，他的后代没有王位继承权。三哥安东接棒为“卡洛斯九世”。1958年，这一家同样贵庶通婚的二哥也是在世长兄利奥波德去世。1961年，安东把宣称让给了四弟弗朗茨·约瑟夫“弗朗西斯科一世”。弗朗茨·约瑟夫也和两位兄弟一样贵庶通婚，1975年去世，这一家的男系便只剩安东一支。在安东及其长子斯特凡都健在的情况下，安东的次子多米尼克被支持者称为“多明戈一世”，但多米尼克对此不予理会。

同年稍早，海梅王子去世，长子阿尔方索袭爵并成为“法国国王阿尔方斯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