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四季】/ 魏杰
我的故乡是西安市鄠邑区一个普通农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1985年7月，我考入西安市东郊一所学校，毕业后留在西安。我是土生土长的汉唐后裔，天生一副标准的“兵马俑”脸膛，骨子里储满先祖的纯朴和浑厚的气质。作为一名草根，我对这座城市有着自己最朴素的感情。
西安的春天
熬过漫长的寒冬，西安的春天姗姗来迟。大地苏醒了，战战兢兢睁开惺忪的睡眼，伸一个懒腰盘膝坐起，素面朝天。一夜春风吹来，它就像一名神奇的魔术师，信手拈来，蓦然变化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西安的春天是一壶新酿的美酒。馥郁清冽，沁人心脾，令人陶醉。那味道，那醇香，轻呷上一口，琼浆玉液沿着喉咙缓缓渗入，润在嗓子眼里循环，没有丝毫辛辣的感觉，遽然滑落到心口燃烧起来，温暖了五脏六腑，浑身舒坦。西安的春天是柔西凤，45°酒，醉心不醉头。即使闭上眼，也能嗅到浓郁的芳香。
西安的春天是一名跑下阁楼的小姑娘。稚嫩的脸庞上洋溢纯洁、天真、快乐。她脚穿一双小蛮靴，扎着两只羊角辫儿，一双纯净、清澈、未谙世俗的眸子亮晶晶、滴溜溜乱转，充满新奇。她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晶莹剔透，玲珑无暇。她一边奔跑，一边歌唱。她的歌声激昂，意蕴真、善、美的旋律，宛如天籁悠扬。
西安的春天是一轮喷薄的朝阳。驱除黑暗阴霾，撒播温暖妩媚。朝阳从东方神树上升起，光彩熠熠逡巡诸天之上，播种光明。它的光芒照耀之处，白发苍苍的秦岭山脉冰雪消融，褪下银色王冠，广袤的原野绿意渐萌，生机盎然。明媚的阳光下，乳燕呢喃，彩蝶翩跹，鸽子在屋檐下叫唤，女人纷纷换上艳丽的衣裳。
西安的春天是一幅瑰丽多姿的画卷。春风徐徐，波澜不惊，百花争艳，气象万千。乍暖还寒的日子，迎春花急不可待地吹响金黄色的喇叭。护城河畔，白玉兰花像银色的火苗，首先把春天点燃。公园里，月季花开了，蔷薇花开了。郁金香举起红色的酒杯，山茶花、杜鹃花扬起红彤彤的俏脸，同梨花、杏花、桃花，织成五彩缤纷的锦缎，粉嘟嘟的花蕾就像少女的樱唇一样，是那么丰润迷人。
西安的春天是诗，是梦，是爱情，是希望。它是黎明前雄鸡的一声鸣啼，它是冲锋前勇士的一声呐喊。它是上帝最慷慨的馈赠，赋予大自然吉祥、浪漫、艳丽的容颜，招引万物生灵走向繁荣昌盛。
西安的夏天
西安是全国有名的火炉。夏天动辄40°高温，整个城市就像一个闷热的蒸笼，看谁都是“熟人”。遗憾的是，西安气候，春秋冬三季都很短暂，盛夏却特别漫长。西安市民刚刚走出冰窖，就一步跨入火坑。
大清早，太阳开始烘烤大地。马路在燃烧，缓缓的车流像流动的火苗。女人穿尽量单薄的短裙，撑着遮阳伞匆匆行走，男人只有强忍刺眼的阳光。晨练的老人，步履蹒跚，气喘吁吁，仰天直呼心脏受不了。待到中午，太阳紧贴西安的首脑，万道火龙从天而降，无数钢筋水泥大厦，变成一个个高温锅炉，令人无处躲藏。树木垂头丧气，花草萎靡不振。如果不是怕天下大乱，我真想仿效后羿，弯弓搭箭射金乌。
持续高温，严重影响饮食和睡眠，对市民健康造成伤害。挥汗如雨的体能消耗和少睡节食，未必能帮助大腹便便的胖女人减肥，但对于骨瘦如柴的男人无疑是灾难。比如我，首先要保命，不使肠胃病复发，增肥的梦想成了泡影。回家犹如进了微波炉，上床成了铁板烧。由于天热，神情烦躁，坐卧不宁，茶饭不思，无精打采，浑浑噩噩，朝夕不分。不敢照镜子，面黄肌瘦，形销骨立，惨不忍睹，天可怜见也。
傍晚能稍稍好受一些。送走火辣辣的太阳，盼来少许凉风。一绺红色的晚霞垂挂西天，月明星稀，天空高远。身穿背心短裤，趿着拖鞋，牵手女友漫步街头。不经意回眸处，杨柳妙曼，蜂恋蝶阵，花草舒颜，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西安的秋天
总觉得西安的秋天很遥远，但一夜之间蓦然而至。虽然我不喜欢秋天，但毕竟不可抗拒。西安的秋天，步履踉跄，就像画布上的螃蟹，摇摇晃晃，横七竖八乱撞，直至把夏天精心描绘的绚丽美景搅扰得面目全非。
西安春秋较短，冬夏漫长。与其说不喜欢秋天，不如说恐惧冬天。短暂的秋天过后，接踵而至就是凛冽的寒冬。湿润的秋风，迅疾吹过原野，枯叶凋零，山川褪色，形容枯槁。淫雨霏霏，气温骤降，人们匆匆换上秋装。偶见爱美的女子短裤长袜皮靴，躲在霓虹闪烁的橱窗前，簌簌发抖。
但是与遥远的乌鲁木齐和哈尔滨相比，西安的秋天舒适而温暖。当乌鲁木齐和哈尔滨已经江河冰冻、大雪纷飞的时候，西安的气温始终保持在10℃左右，但与刚刚擦肩而过动辄40℃的盛夏而言，仍令人不适。傍晚，看到雨后耷拉着脑袋的花朵，不免惆怅。
有人说，西安最美是秋天。斯言其美，不在城市，在秦岭。八百里秦岭七十二峪，峰峦叠嶂，蜿蜒回合，层林尽染，酡红如醉，秋意迷人。十大非著名山峰，或矜持俏丽，或巍峨兀立，或荫翳幽深，千姿百态，正是登高览胜的好时节。掬一泓泉水、捧一把彩云、撷一瓣残花，红尘喧嚣仿佛阒然远逝。但我观秦岭之秋，虽然壮美，总有一种凝重、苍凉之感，难于舒心释怀。
人到中年，犹如四季之秋。如火如荼的青春一去不返了。遥想当年书生意气，朝气蓬勃，敢于孤注一掷，也觉来日方长。如今安逸求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而，四季交替循环无穷无尽，人生永远只有一秋。也许，这才是我不喜秋天的主因吧。
西安的冬天，令人生厌。阴郁、晦暗、干燥、寒冷、凋敝、颓废，就像一位蹩脚的画师，只懂得运用萧瑟、冷酷的色彩，所以只能调绘单调、拙劣的作品。乌烟瘴气，死气沉沉，连续数月灰蒙蒙的天气，混淆了白昼和黑夜。
因为雾霾，匆匆行走的路人，戴着白色口罩，像一个个包裹严实的大粽子，露出冷漠的眼神。穿过阴森森的大街小巷，钢筋水泥铸筑的高楼大厦像噬人的怪兽，宛如进入酆都。衣衫褴褛的打工者，蜷缩在高高矗立的荧屏下抽烟，双眸呆滞浑浊。他们粗糙、黧黑的面容，毫无表情。
伫立庄严的古城墙上，咫尺之遥的钟楼和鼓楼笼罩雾霭中，依稀可辨模糊的轮廓，干涸的护城河畔林木萧索，僵硬的枯枝，像幽灵的手臂牵扯稀稀疏疏的枯叶，在凛冽的寒风里摇曳。极目远眺，昔日陶渊明老先生“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美景已经一去不返了。
不能逃离，也无处遁逃，因为这里是我的家。房价在涨，物价在涨，工资不涨。我也从未曾想过逃离。习惯了栉风沐雨、逆来顺受和随遇而安。我始终相信，西安的生态环境会逐步改善，雾霾会越来越少，市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天降瑞雪，它是大自然赐给西安最珍贵的礼物。渴望一场皑皑白雪给西安披上圣洁的银装，会使空气湿润、洁净，也让烦躁的心灵变得宁静。玉树琼楼，腊梅吐香，又是另一种别样的美。可是，近年来西安冬天越来越少下雪了。
否极泰来，寒极生暖。黑暗分娩朝阳，隆冬孕育暖春。最绝望的时候，梦想就快要实现；最痛苦的时候，也就离幸福不远。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我笃定，每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
总之，四季分明的西安，缺少南国水乡的妩媚和温柔。长期干燥、酷热的气候，镌镂了西安男人和女人彪悍和粗狂的性格特点。西安男人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勇于承担责任。西安女人质朴勤劳，敢爱敢恨，是居家生活贤妻良母的首选。
作者简介：魏杰，男，1968年9月出生，西安市鄠邑区人。陕西秦风诗词学会会员，《秦川文化》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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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杰说樱花】/ 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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