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鸡零狗碎”说印象

我总共去过三次香港，分别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回归后不久，2006年和2013年。与那些经常去，或长期住在那边的人相比，对香港实在是知之太少。不过因为好奇心重，每次都留下很深印象。

1、第一次去香港，过了罗湖坐汽车，一路感觉很意外，香港是繁华都市，怎么会有这么多山岭，还有水田。路边的公寓楼和居民的平房，感觉跟内陆没有太大区别。直到后来到了红墈体育馆，到了旺角和中环，到了尖沙嘴的重庆大厦，在门前看到许多棕色皮肤的南亚人，才知道这才是人们心目中那个繁荣的国际化的香港。

2、那次去是跟团旅游，导游是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嘴巴很“滑”——声明此词没贬意，把互相“斗智斗勇”的导游与游客利益上的“敌我关系”，变成了一种“鱼水深情”——起码表面上是这样，而且一直维系到散团。记得大家不知怎么说起了宗教，有人说自己信佛，有人说信道，有人说信伊斯兰教，还有人说自己信马（马克思），导游说：我信的跟你们不同，我信金，我拜“金钱教”。大家不觉得突兀，都为他的坦率笑起来。

3、香港的商店外有许多橱窗，橱窗里展览着许多名表，价格有许多零，一般有三四个，还有的六七个。我不看前面的数字，在那儿数后面的零，心想这么多零，无论对穷人还是对富人，多一个少一个都没什么差别，反正穷的买不起，富的不在意。导游嘴里介绍的东西都是动辄成万过亿，一个洋房多少千万、多少亿；明星出场费几十万、过百万，年收入多少千万，感觉香港人都是“大数字控”。

4、导游带大家去参观“金马桶”，摆在一个橱窗里，其实就是一个金子做的便盆，不少内陆游客围在那儿，议论到底谁会用这个“金屎盆”。在内陆人的“经济学”谱系中，商品都是要有实用性的。

5、进黄大仙庙，香烟缭绕，呛得人咳嗽不止，让我想起上小中大学时每年开学搞清洁烧杂草的情景。很多年后去了台湾中台禅寺，尼姑说我们这里只点心香不烧明香，感觉港台真的差别挺大。

2013年香港公干街拍

6、看到半山腰很多小洋楼，问是不是刘德华、张国荣他们住在上面。导游说他们住不起，都是那些富豪住的，也有些女明星、选美小姐偶尔住一下。香港的房子按平方英尺计，相当于两个脚板并起来，就要一二十万元。一些老板送给女明星的豪宅实际不到100平方米。

7、好像是去浅水湾，从一条山上的马路经过，导游指着路边一幢洋楼说：“这是XX外婆家，他外婆住在这里。”大家满头雾水，XX已经八十多了，怎么外婆还在？导游说：“你们大陆人太单纯了，连外婆也不懂。”大家一下子恍然大悟。

8、在海洋公园玩跳楼机和越矿飞车。我排了半天队，终于坐上被固定住身体的座椅。绑在圆塔上的座椅慢慢升呀升，升到了高处。维多利亚港尽收眼底，阳光灿烂，波光粼粼，高楼林立，轮船如堵。海风你轻轻地吹，海浪你轻轻地摇，香港真美，香港我爱你！屁股突然一空，急坠而下，五脏六腑一下子顶到喉咙要吐出来，地面风驰电掣迎面砸过来，我吓得眼睛闭紧，听天由命。咚地一下，感觉屁股重新与座椅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还没回过神，座椅又急剧上升，然后再次坠下，像弹簧一样连续来回几次。自己看不到自己脸黑脸白，眼前却早已不辨南北和男女。

9、从座椅上松开机关走下来，心一直卟卟作跳。我站在那儿，看着后面的人继续坐上座椅，穿着蓝色工装的服务员，对每个座椅都逐一检查扣链，又一一拉紧。他们的动作按部就班，有点像生产线上的机器人，没有一个人马虎敷衍，偷工减料。当时内陆一家游乐场刚发生绑带松脱游客摔死的事故，感觉要是每个游客的检查都做到这样认真，应该不会出事。

10、印象很深的还有香港的马路，夹在两边高楼中间，小汽车、双层公交车开得飞快，嗖嗖而过，却没有看见过堵车。行人横穿马路都走斑马线。路边很少看到有车子停泊，如果有，走过去一准看到司机坐在上头。导游说香港人外出办事，如果时间不长，一般都让司机开车兜圈，因为路边很少有停车位，有也很贵。

11、一些人要买当时很拉风的小摄像机，导游带大家专门去了一家“免税商店”，记得商场在一个地下室，里头全是内陆时尚的小电器。两个同伴分别买了一台摄像机，超过1万元，但比内陆便宜了好几千。导游说不能带过关，会有人送到深圳，人回到深圳能马上取。交了钱兴高采烈到饭店吃饭，有人席间忽然说了句：“香港是全球免税港，怎么会有专门的免税商店？”

12、第二次去香港，带着小姨三岁多的混血儿子到香港办签证。参了个“港珠澳五天团”。在香港时的导游是个女的，自称老家是湖南还是河南的了，乍见面时一脸春风，热情大方。团里有好几位老人，接团时上下车她都细心叮咛。

13、导游头天接了团直接领着大家游览，一路介绍着建筑和风景，但都没有停车，却进了两个表店，还有一个“老板自己家加工自产自销”的玉石店。导游不停地“强调”大家一定要买一点东西，自己是打工的，不买老板就会生气，自己带的团就会受惩罚。有人问会怎样惩罚，她说你们来之前有个团没买东西，最后司机开车走了，一团人有老人有小孩，丢在太平山顶过了一夜。我们这个团正好也有老人有小孩，想到被扔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叫天不应，喊地不灵，把大家吓得不轻。

2006年所摄维多利亚港夜景

14、逛完两个表店、一个玉器店，大家以为购物终于结束时，没想到又去了一个电子商店。导游不停地催促大家赶紧买东西。我在店里忽然不见了几个同伴，推开一间挂着吸烟室的房子，里头的人像在雾里影影绰绰。为了躲避导游催逼，他们宁愿像躲在洞里的老鼠熏上一个小时。

15、晚上入住离集装箱码头不远，房间想象不到的狭窄。据说还是李氏家族的。房门后面是卫生间，不关上房间门就上不了卫生间。两张床之间的过道很窄，人坐在这边床，膝盖抵着那边的床。电视挂在墙上，窗台就是摆放什物的案台。后来看到建在一些楼顶的篮球场，对香港“寸土寸金”更有体会。

16、原本说好连续两天都住同一个酒店，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导游忽然通知大家收拾行李，晚上不回这酒店了。团里好些六七十岁的老人，大家急急忙忙收拾，然后大箱小包、大汗淋漓扛着拎着下到地下车库装上车。但第二天晚上车子到了住地。尼玛！这不就是早上离开的那家吗？忽然明白，因为团里有几位老人昨天在车上议论走得太累，第二天不想出去，留在酒店休息。导游为了让大家出去购物，编了这样一个借口。想到早上那番忙乱折腾，心里真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17、也许因为与导游互相有了怨气，第三天上午离港，导游在车上推销香港景点造型的钥匙扣，每套10个，100元。无人响应，有的扭头看着窗外，视若无睹；有的交头接耳，听而不闻。有人因为送到跟前，拈起来装模作样看看又放下。我看到导游的脸乌云密布，还是买了一盒。

18、那天早上还发生一件事：在酒店吃早餐时，我带着的小姨的混血儿子，前一天晚上发烧，睡得昏昏沉沉，起得早没吃东西，用完早餐，我跟服务员想要个塑料袋装上两只吃剩的馒头。一个收拾碗筷的五十来岁的女人厉声喝止：只能在这里吃，不能带走！我解释小孩发烧，还什么都没吃，路上不方便买东西。她气势汹汹地把馒头收起来：不能拿就不能拿，你们大陆人就是喜欢贪小便宜，吃不了还要带走。

19、成见和怨毒真是会蒙蔽心灵。我带的小姨那个三岁多的混血儿子，抱在我怀里漂亮得跟一块水晶似的，人见人爱，她居然没有一丝怜爱之心。我印象恶劣透了。虽然这老女人不能代表香港人，但她的口音、样貌、举止却是“典型”的香港人。我还认识另一个典型的香港人“清姐”，我在新华社当记者时，她托朋友通过我，与北海民间志愿者协会的许海鸥女士搭上线，联系她的香港朋友，一对一扶持了数百名学生，还助建了好几所学校。

俏皮的混血儿

20、第三次到香港是公干，参加招商宣传协调。在那个盛况空前的会场，见到了许多香港大老板，也见到了一些内陆驻港公司的高管，见证了若干个重大项目的签订。当时广西把引进港资，与香港加大合作，作为一个重大举措，那场面真的是群贤毕至，其乐融融，互话合作，共祈愿景。

21、一晃六年过去，每天从电视和网上听到、看到香港愈演愈烈的各种街头暴行，感觉真是“天意从来高难问”，世事如棋局局新。祝愿香港早日弭乱止纷，恢复秩序，回归安宁。

世事如棋局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