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物语:享受疲倦

疲倦、疲惫带给人的往往是负面体验,如生理表现上的困倦乏力、酸痛肿胀、口干舌燥、反应迟缓、呼吸变长(呼长吸短)、神志恍惚,甚至伴有短暂“断片”;情绪主要是压抑焦躁、无精打采、交流受阻。
但为何还有人会沉迷于疲倦(lei)而不能自拔呢?
我个人的感受是……
——首先声明啊,虽然我也熬夜,经常倦态示人,但还真没刻意求累过。
个人感受是疲惫不大会是一种主观意愿,而更可能是不得已或不知不觉中进入了疲倦状态。
而疲倦真正转为正向体验或者说享受的节点应该是在工作结束、压力释放的瞬间。那个时刻你获得了一种自由,——一种权由刚才之辛劳换来的自由。你可以选择睡眠或保持醒着(虽然你很困)。
之所以选择醒着,可能是因为你能自己掌控的时间本就不多,你不想把这仅有的一点点可控时间也用在睡觉上(你甚至还想尽可能的延长它)。于是你便在困倦中迟迟不肯睡去,而在做一些自己很想做的事情。,——你获得了一种掌控的满足感,与之相关的幸福感也随之产生……
然而又不能不睡!——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幸福感,获得幸福需要付出代价(话说回来,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
另一种情况,疲倦时的放松状态更容易进入心流。简单说,就是出神。这时你的心没准儿在哪儿,但一定很陶醉、很沉浸。
如果你是位他乡游子,这时你可能会“魂归故里”;
如果是新婚小别,这时你可能就飞回了爱人身边;
如果你是位修行的老僧,你很可能在当下体验到一种与大殿,与石阶,与古槐,与山径,与溪水,与瀑布,与星空融为一体的感受——无我。此时你一定很享受,但也一定很累……
多说两句,获得这种体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无执”,即放下了一切有形与无形的执念。这种境界非大起大落、大彻大悟之人难有。你我俗世之人,就别起这妄念了。
今天最想跟你讲得是这样一种疲倦感,也是我一直留恋于此的原因:当人疲倦到一定程度后,大脑树突的工作越发不规律,没准儿搭到了那根脑回路,让你产生了一种异样之感——时空穿越。
我经常在大年三十午夜去跑步,就是为了看跨年时响成一片、闪成一片的焰火、炮仗,来回十几公里。有几年我会顺着未开通的高速路坡跑到桥上去看。记得一次我正顺着坡往上跑,时间就已经到了,炮声响起,逐渐连成了一片,照亮了我眼前的路。
也的确累了,我一步步往上走。忽然感觉这场景似乎经历过……
——对,是在一部日本卡通电影里面,讲得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去外太空的某个基地寻找被做成了雕塑的母亲。其中一个桥段就是一架飞船凯旋时受到了礼花照亮跑道的最高礼遇。
可我此时并未凯旋啊?!——但感受却那般真实!那般壮丽!。缓缓走到高处,伴随着隆隆的“礼炮”,四周的礼花照耀着我。我把双手举向天空,焰火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依次亮起……
那感觉赋予我极大的能量与自信,——棒极了~~
我也将这当作是在预示着些什么……
一次,我在一座城市徒步游走。是个炽热的午后,有些困,树影斑驳,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忽明忽暗。
我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感觉这就是我小时候住的那个宿舍大院。前面左转就是我的家,母亲应该正在门口的大盆里给我洗澡,我正在玩弄着头上的泡沫……
转过去,——竟然真的是!!一位母亲正在给一个小男孩洗澡,就在大盆里,小男孩一头的白色泡沫……
我感觉这不是真的!为了验证我于是向他们走过去,——母亲冲我笑了笑,小男孩羞涩的转过身去,——这是真的!
一瞬间我又回到了小时候,连味道都回去了,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那时的味道。
忽然,想起我儿时在家不远处的一棵法国梧桐上刻下过记号。于是便马上寻找那棵树,——竟然在!记号也在!只是变得模糊了许多,而且我已记不得留下的是什么记号……
梧桐树下有条长椅,我坐在上面,看着眼前这一切,回想着当时那挨家挨户的邻居与过往。
对了,右手第三家邻居的小女孩比我小一岁,我最爱去找她玩。
直到我被一位好心的大妈叫醒,才发现天色渐暗,夜色渐浓。“我的家”亮起了灯,“邻居家”也亮起了灯,——对,就是那一排排昏黄的灯光,随着晚风一摇一晃……
我不得不走了,一步三回头。这是座棚户区,我再来时这儿不一定还在,我只能努力得多看几眼,努力得记住它,记住他们……
又一年在南方的一座小城,也是夏天,刚主持完一场几个钟头的路演,衣服都湿透了。拖着稍显疲惫的脚步往酒店走。
刚下过雨,路面湿成了一块一块的,远处的乌云过去,露出了夕阳,顿时血色洒满了整个小城。流动的车灯与静止的霓虹也都相继亮了起来,在地面上、倒影中相映成辉……
走过一个路口,身边响起了一首歌的前奏。原来是一位乞讨者正坐在马路牙子上,手抱一台老式的双卡播放机,插磁带那种,边放边随着节奏摇晃身体,——这时我才看到他身边有几大盒的磁带。他还穿着雨衣,湿漉漉的,应该下雨时他就已经在这儿了。还戴着墨镜,——他是位盲人。
他下颌抬得很高,随着音乐一上一下,很In的样子,想必他很喜欢这首歌。
……我也很喜欢,——苏芮的《牵手》。
我转身走进旁边的便利店拎出半打啤酒,打开,递给他。他闻到是啤酒,冲着我拼命点着头,用当地话感谢,还用手比划着有没有烟。

我说:“等着!”便转身拿回包烟来。

开包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着,塞进他嘴里,他很满足的狠吸一口。看着他一脸的惬意,我也点上了一支,陪着他坐在旁边……

这是我初中最喜欢的歌,前奏响起, 心也一下子回去了。彼时已而立之年,却还一个人,比旁边这位好不到哪儿去。

再想想,十多年来这歌里的歌词却还是与我无关。一口啤酒泼洒着翻江倒海心情……

车从我俩前面驶过,城市的倒影被轧得波光粼粼,然后又归于平静。

香烟没抽几口,烟灰却攒了好长,掉在皮鞋上被风吹走 。

啤酒喝完,歌也唱罢。我把剩下的几罐啤酒跟那包烟一股脑儿都留给了他,——他很开心。

那个空啤酒罐,被我一脚踢了好远。

走在南方小城的路上,华灯初上。不知是因为那罐啤酒还是那根烟,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仿佛我一直漂浮在城市的上空,这双脚没能真正触及任何一座城市的地面。我拼命得向下游去,却还是挣不过那浮力又将我推回上去……

泡茶找空山,这里是空山茶话
2021-1-25 04:4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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