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那棵外公种的杏树

20岁母亲出嫁时，她的父亲翻山越岭，跑到她的新家屋后种了一棵杏树。

　　

杏树长得好。在我的记忆里，似乎一直老高老高地伫立在那儿。年少时上屋顶都不喜欢用梯子，时常从杏树上爬。每每母亲路过，“这棵杏树是你外公种的”，她总这样开场，讲她的家乡，眼睛眺望着远方。远方是山，一层一层的山，连绵不绝。

　　

这棵杏树花开得早，在桃花之前怒放，一树粉白粉白的灿烂茂盛，果实也结得多成熟得早，从青涩到金黄，就是一季春风，每当我们吃着果大肉肥浓香酸甜的杏，母亲总说“这棵杏树是你外公种的”。盛夏在枝繁叶茂的杏树下纳凉，秋天在叶落归根的杏树上晒秋，冬夜穿过参天杏树仰望璀璨星空，母亲总念叨“这棵杏树是你外公种的”。

　　

出嫁的人啊，像这棵外公种的杏树，有自己的天地，必须独自度过春夏秋冬，独自担当风霜雪雨朝露晨曦阳光彩虹。“这棵杏树是你外公种的”，母亲从初为人母念叨到八十耄耋，杏树从羸弱幼苗到参天老树，一片片叶子，一根根枝干，一颗颗果实，一层层年轮，都是母亲的念叨。直到有一天，母亲的念叨戛然而止，外公种的杏树也轰然倒下。

　　

成长，是从父母的依赖里抽离，是一种离别，是欣喜的，但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别绪，在血液里流淌，越离开越怀念。那棵外公种的杏树，承载着母亲对父母亲人的怀念和故乡的眷恋，也承载着我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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