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少为人知，却是李白最崇拜的人 |「诗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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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诗意的人 ： 谢朓

举报和告密不是新发明，这种风气古已有之，比如诗人谢脁就是一个告密者。他伤害别人，也深受其害。他的死亡，也与此有关。

《高士图》，张大千 [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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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低首谢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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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卫东

供稿：「为你读诗」诗意生活研究院

公元499年，中国南方有一个叫南齐的朝代。在它的首都建康，也就是今天的南京，一位36岁的诗人冤死在狱中。

他叫谢脁。在后世，他有一个著名的崇拜者，名叫李白。

李白是一个骄傲的人，但吟诵谢脁的作品多达15篇，所以清人王士禛说他“一生低首谢宣城”。李白还专门跑到谢眺做太守的宣城，在当年谢脁和友人聚会的“谢公楼”，写下崇拜的诗句：“江城如画里，山晚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李白在月下伫立，久久不去，也是因为想起了谢脁。“月下沉吟久不归，古来相接眼中稀。解道澄江静如练，令人长忆谢玄晖。”

能如此吸引李白的，必是一位才情绝世之人。但谢脁却是一个告密者，他揭发检举了老丈人：南齐开国将领王敬则。老丈人觉得皇帝疑心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造反。

他让儿子秘密联络谢朓，准备联合动手。但谢朓觉得不应当这么做，就把事情告诉了皇帝。老丈人的造反没能成功，相反，皇帝还将王家人全部杀掉。也因为谢朓举报有功，后来他升了职。

这好像一个侮辱，刻在谢朓心头。他告密，不是为了高官厚禄，而是希望置身事外，不与阴谋反叛者为伍，不卷入任何政治斗争。但他举报的是自己的岳父，妻子从此和他恩断义绝，还经常怀里藏着一把刀，想找机会杀死他，吓得谢朓到处躲藏。当朝的同僚，也拿这事取笑他，他活得生不如死。

谢朓的死，也和告密有关。他被卷入一场皇位争夺战，但他拒绝参与任何有关夺位的阴谋。他又一次告密。这次，他被阴谋篡位的人知道了，在皇帝面前倒打一耙，说他想谋反。谢朓遭到诬陷，被残忍杀害。死前，谢脁没有为蒙受不白之冤仰天长叹，而是忏悔因自己的告密导致老丈人死亡。他觉得如今自己的死，是为老丈人抵命。

谢朓生活的南齐，是风雨飘摇的南朝中最短暂的一个王朝，只有24年。36岁的谢脁经历了两个朝代。在政治高压、社会氛围压抑的环境下，他亲历了太多的阴谋、告密和举报。而最后，他不得不成为一个连自己都唾弃的告密者。

公元495年，32岁的谢脁从首都建康出发，被派去宣城担任太守。宣城和建康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不过百余公里，但谢朓依依不舍，看长江远去，更加焦虑自己的未来。

江路西南永，归流东北骛。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

旅思倦摇摇，孤游昔已屡。既欢怀禄情，复协沧州趣。

嚣尘自兹隔，赏心于此遇。虽无玄豹姿，终隐南山雾。

谢脁很矛盾，“既欢怀禄情，复协沧州趣。”他不能忘怀文人的理想和抱负，又渴望超然出世。他有个叔叔，叫谢灵运。他们都是出身名门的贵族，对宫廷生活都非常熟悉。但他们的笔下，仿佛自然才是最好的乐土。

“虽无玄豹姿，终隐南山雾。”谢朓暂时逃离了京城凶险的政治漩涡，从此和雾气腾腾的宣城南山联系到了一起。他做不了一只豹子，但也让自己真正地融入了山林。在他两年的太守生涯里，谢朓俨然宣城的形象代言人，一口气写下20多首赞美宣城山水的诗篇，篇篇精彩。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喧鸟覆春洲，杂英满芳甸。

这几句诗，来自谢朓的《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他登上高山回望，看到灿烂的晚霞，江水的澄澈，群鸟多得覆盖了小岛，繁花开满芳香的草甸。

晚霞、江水、小岛、芳甸，每样事物都保持着自己的声音和活力。它们互相映照，彼此成就，组成一个广大丰富、圆满自足的宇宙，把危险龌龊的世界挡在门外。

谢朓是渴望清白的人。学者孙兰在《谢朓研究》中说，谢朓“对‘清’之追求，贯穿于诗歌的全部内容”。孙兰还统计出，谢朓所留存的诗中，有66处用到“清”字，可见谢朓对此字有着特殊的偏爱。我们也因此更容易理解李白的那句话：“诺为楚人重，诗传谢朓清。”

谢朓始终相信，有一个更美、更澄澈的世界存在着，它更持久，更有力，只是自己看不到了。

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

徒念关山近，终知返路长。

谢朓是有污点的。他的人性中有美好的一面，也有经不起拷问的另一面。而这是因为严酷的政治和社会环境，让人性的恶得以释放，乃至放大。谢朓终生为此背负良心的谴责。今天的我们，远离了谢朓那个告密的时代，但愿从此拥有谢朓所渴望的人性的美好。

谢朓离去了，他笔下的山水还活着，我们因此而怀念他，并用他写的一首《怀故人》来作为文章的结束：

芳洲有杜若，可以慰佳期。望望忽超远，何由见所思？

我行未千里，山川已间之。离居方岁月，故人不在兹。

清风动帘夜，孤月照窗时。安得同携手，酌酒赋新诗。

撰文 | 湘人彭二

校对 | 西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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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注定 未来总有人缺席

留言话题：李白想见谢朓，你又希望哪位古人穿越到你身旁？

谢朓（464—499），字玄晖，南齐杰出的山水诗人，出身高门士族，与“大谢”谢灵运同族，世称“小谢”。495年，出为宣城太守，故又称谢宣城。为“竟陵八友”之一，且诗歌成就最高。今存诗二百余首，诗风清新秀丽，圆美流转，时有佳句；又平仄协调，对偶工整，开唐代律诗绝句之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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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期诗意人物将在12月4日（星期三）与大家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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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乐分别剪辑自音乐人成公亮的作品《忆故人》，来自专辑《如是宁静》；音乐人龚一、罗守诚的作品《忆故人》，来自专辑《琴箫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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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的人”演播者

朱卫东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指导、新闻主播

「为你读诗」首席语言艺术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