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是汉军正白旗举人
曹雪芹是汉军正白旗举人
吴国华
我国清代伟大的小说家曹雪芹创作了闻名世界的古典长篇小说《红楼梦》。小说问世两百多年来，人们对曹雪芹的身世探索和《红楼梦》小说的研究取得了巨大成绩。但是，对读者和红学研究者而言，红学领域仍有诸多难题尚未破解。比如，为何在《钦定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和《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之中未发现曹雪芹的名字，以及曹雪芹是否取得过功名等问题。
清代毛庆臻所著《一亭考古杂记》载，《红楼梦》作俑者曹雪芹，汉军举人也。[1]清人叶德辉所著《书林清话》称，雪芹孝廉。[2]《中国小说史略》载，雪芹为举人。[3]虽然他们说曹雪芹系举人出身，但都没有指明曹雪芹是哪一科的举人，所以不能令人信服。他们或是道听途说，亦或是源于自己对敦诚诗句“三年下第曾怜我，一病无医竟负君”的解读。
笔者经过多年探索研究认为，曹雪芹确实中过举人。雍正五年（1727）江宁织造曹家被朝廷查抄，年幼的曹雪芹被迫离开南京，过继给同谱曹氏族人为嗣，他乡试中举之后，多次会试下第，遂改了名字，所以曹雪芹取得的功名一直不为世人所知。笔者现以本文对曹雪芹的功名出身等问题作一番探讨。
一、曹炳的科第履历
《雍正十三年乙卯科顺天乡试录》载，第一百五十六名，曹炳，正白旗汉军都统祖鲁佐领下，副榜贡生，《书》。[4] 《北京市志稿》载，雍正十三年（1735）乙卯科顺天举人，曹炳，汉军正白旗人，副榜贡生，一百五十六名。[5] 《北京市志稿》又载，雍正十三年乙卯科正白旗举人，曹炳，祖鲁佐领。[6] 《钦定八旗通志》和《八旗通志初集》分别载有雍正十三年乙卯科顺天举人曹炳，[7]以及九年岁贡、拔贡和十年副榜贡生曹炳的相关信息。[8]
二、曹炳的天津县学教谕经历
《重修天津府志》载，天津县学教谕，曹炳，汉军举人，乾隆六年（1741）任；卜觐光，大兴举人，十七年（1752）任。[9]
《天津县续志》载，天津县学教谕，曹炳，汉军正白旗人，举人，乾隆六年任；卜觐光，顺天大兴县人，举人，乾隆十七年任。[10]
《天津县新志》载，天津县学教谕，乾隆六年任，曹炳，汉军正白旗举人；十七年任，卜觐光，大兴县举人。[11]据此可知，曹炳于乾隆六年始任天津县学教谕，至乾隆十七年离任，历时十二个年份。 天津县民殷起奉之女殷凤娘，嫁入同县邢家之后，遭到婆婆赵氏和丈夫邢文贵逼良为娼，但她宁死不屈，并秉持孝义品格。她死于乾隆七年（1742）正月二十一日，年仅十七岁。[12]当时这一事件震惊和感动了天津府社会各界人士。大兴县人章天垣广泛征集讴歌殷凤娘之诗文，并将其汇编成书，定书名为《彤管流芳》。该书虽未载殷凤娘的生年及生日，但根据年龄推算，她应该生于雍正四年。《彤管流芳》收录了曹炳的一首古诗。[13]现将其抄录如下：
邢烈妇殷凤娘诗四章[14]
三韩 曹炳
饮汤谁是探汤人，火烈炎炎莫敢亲；
念妾本是良家子，保全清洁惟此身。
汤火侵体宁弗悲，但惜寸肤节已亏；
阿姑凌虐苦相逼，濮上桑间愿早离。
自怜妾命薄，不烦长官歔；
标名垂誉非吾志，弥留欲语待何如？
噫嗟兮，闾阎裙布女；
节孝有如此，枉说须眉曰男子！
三、曹雪芹原名曹炳
通过敦诚《挽曹雪芹》及其他相关资料，可以得出曹雪芹会试下第的重要结论。文献资料如下：
（一）挽曹雪芹
四十年华付杳冥，哀旌一片阿谁铭。
孤儿渺漠魂应逐(前数月，伊子殇，
因感伤成疾），新妇飘零目岂瞑。
牛鬼遗文悲李贺，鹿车荷锸葬刘伶。
故人惟有青衫泪，絮酒生刍上旧垌。
这首诗原载敦诚《四松堂集》的付刻底稿本。[15]
（二）挽曹雪芹（二首）
四十萧然太瘦生，晓风昨日拂铭旌。
肠回故垅孤儿泣，泪迸荒天寡妇声。
牛鬼遗文悲李贺，鹿车荷锸葬刘伶。
故人欲具生刍吊，何处招魂赋楚衡？
开箧犹存冰雪文，故交零落散如云。
三年下第曾怜我，一病无医竟负君。
邺下才人应有恨，山阳残笛不堪闻。
他时瘦马西州路，宿草寒烟对落曛。
以上敦诚《挽曹雪芹》原载于王逸塘著作《今传是楼诗话》。[16]
（三）挽曹雪芹（二首）
四十萧然太瘦生，晓风昨日拂铭旌。
肠回故垅孤儿泣（前数月，伊子殇，
因感伤成疾），泪迸荒天寡妇声。
牛鬼遗文悲李贺，鹿车荷锸葬刘伶。
故人欲有生刍吊，何处招魂赋楚衡？
开箧犹存冰雪文，故交零落散如云。
三年下第曾怜我，一病无医竟负君。
邺下才人应有恨，山阳残笛不堪闻。
他时瘦马西州路，宿草寒烟对落曛。
以上敦诚《挽曹雪芹》由红学家吴恩裕先生从张次溪藏本《鹪鹩庵杂志》一书摘录，原载于其著作《曹雪芹丛考》。[17]
通过三个出处的宗室敦诚《挽曹雪芹》诗，可以看出敦诚与曹雪芹的交情很深。其中的诗句“三年下第曾怜我，一病无医竟负君”，我们首先要全面了解宗室子弟的科第开科情况以及敦诚的学习经历，然后才能正确解读其中的含义。
（四）敦敏《敬亭小传》载，仲弟敦诚，乾隆二十年二十二岁，参加宗学岁试，考入优等，恩赐笔墨事，宗室停科，以宗人府笔帖式用。[18]
（五）乾隆《钦定大清会典》载，凡录用宗室，不令与旗民同试。[19]乾隆年间，宗室仅允许参加了两科会试，即乾隆十年和十三年，当时敦诚年幼，尚在宗学读书。[20]
（六）《幼学琼林》载：“赚了英雄，慰人下第；傍谁门户，怜士无衣。”[21]由此可知，古代“下第”专指科举考试，其他考试不称及第或下第。
所以，敦诚《挽曹雪芹》诗中“怜”字，只能解释为“自怜”，即曹雪芹自怜于敦诚。“三年下第”之人，必指曹雪芹三次会试下第。
（七）曹雪芹的好友张宜泉著《春柳堂诗稿》，其中《题芹溪居士》诗注：“姓曹名霑，字梦阮，号芹溪居士，其人工诗善画。” [22]曹梦阮名字中的“曹”和“阮”二字，都是宋版《百家姓》的姓氏。其中，“曹”和“阮”分别排序第二十六位和第一百三十位。二十六和一百三十，二数之和，等于一百五十六。这个数字与曹炳的中举名次相同，即中式举人第一百五十六名。
（八）在雍正元年至乾隆三十年期间，汉军旗人中过举人共有四位曹氏：一是雍正十三年（1735）正白旗举人曹炳，系第一百五十六名。二是乾隆元年（1736）镶蓝旗举人曹秉顺，名次未详。虽然他的中举名次未详，但是“顺”字里有一个“页”字，众所周知曹雪芹的父辈属于“页”字辈。三是乾隆十七年（1752）正红旗包衣举人曹世德，系第二百二十一名。四是乾隆二十四年（1759）正红旗举人曹世显，系第十五名。[23]其中，曹秉顺隶属镶蓝旗，曹世德和曹世显均隶属正红旗，由于江宁织造曹家隶属正白旗，显然他们三人与曹雪芹无关。仅曹炳隶属正白旗。
因隶属正白旗的曹雪芹三次会试下第，依逻辑思维的排除法，可以推知雍正十三年正白旗举人曹炳即曹雪芹。
(九）曹雪芹祖籍是三韩。清代康熙年间礼部尚书韩菼撰《织造曹使君寿序》载：“以余所见，三韩曹使君子清，乃诚善读书者。”[24]清代顾炎武《日知录》之“三韩”条载：“今人谓辽东为三韩”。[25]《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载，曹寅是辽东曹氏四房的直系后裔。[26]由此可知，曹寅的祖籍系三韩，即辽东。《邢烈妇殷凤娘诗四章》载，曹炳籍贯三韩。
(十）在《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27]里，关于曹炳的记载有两处：一是辽东三房曹桂芳之子名字曹炳，雍正乙卯科举人，曹炳之母周氏、戴氏；二是辽东五房曹秉桓之子名字曹炳，亦雍正乙卯科举人，曹炳之子曹国培，孙曹廷鑰，曾孙曹文蛟。《钦定八旗通志》记载，曹秉桓世袭三等子爵。曹国培、曹廷鑰、曹文蛟三人，先后袭职三等轻车都尉，其中曹国培于乾隆六年袭职三等轻车都尉（其父时年始任天津县学教谕）。曹秉桓、曹国培、曹廷鑰先后任职公中佐领。[28]
依据清代诸多文献记载，曹雪芹属于辽东四房江宁织造曹家后裔。主要文献依据有二：一是敦诚《寄怀曹雪芹（霑）》诗注“雪芹曾随其先祖寅织造之任”。[29]二是富察明义《题红楼梦二十首》诗前小序“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30]
曹氏宗谱载两个曹炳，则曹炳必为过继之人。辽东四房江宁织造曹家和辽东五房曹秉桓家都隶属汉军正白旗。曹雪芹原名曹炳，因曹炳出继曹秉桓兼嗣曹桂芳，故曹氏宗谱辽东四房本支未载雪芹，《钦定八旗满洲氏族通谱》曹锡远裔孙亦不载[31] 。【注释】
[1]毛庆臻著《一亭考古杂记》，清光绪17年，石印本。
[2]叶德辉著《书林清话》，卷9，第14页。
[3]郭希汾编辑《中国小说史略》，第88页。
[4]《雍正十三年乙卯科顺天乡试录》，雍正年间刻本。
[5]吴廷燮等纂修《北京市志稿》，选举表上，卷5，第427页。
[6]吴廷燮等纂修《北京市志稿》，选举表下，卷12，第762页。
[7]福隆安等纂修《钦定八旗通志》，卷105，选举志4，第41页。
[8]鄂尔泰等纂修《八旗通志初集》，卷46，学校志1，第13页；卷48，学校志3，第24页；卷126，选举表2，第36页；卷127，选举表3，第16页。
[9]沈家本等纂修《重修天津府志》，卷14，职官5，第5页。
[10]吴惠元等纂修《天津县续志》，卷9，职官上，第20页。
[11]高凌雯等纂修《天津县新志》，卷十七之二，第三十二页。
[12]章天垣编辑《彤管流芳》，县传，第2页；华鼎元著《津门徵献诗》，卷8，第14页；朱奎扬等纂修《天津县志》，艺文续志，卷23，邢贞妇传，第2页。
[13]章天垣编辑《彤管流芳》，卷2，第9-10页。
[14]诗题系笔者依据《彤管流芳》一书讴歌的对象殷凤娘的不幸遭遇，结合曹炳的诗作体裁所添加。
[15]敦诚著《四松堂集》，付刻底稿本。
[16]王逸塘著《今传是楼诗话》，第226页。
[17]敦诚著《鹪鷯庵杂志》，抄本，张次溪藏本。吴恩裕著《曹雪芹丛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331页。
[18]敦诚著《四松堂集》，刻本，敬亭小传，第1页。
[19]允裪等纂修《钦定大清会典》，卷1，宗人府，第14页。
[20]吴廷燮等纂修《北京市志稿》，选举表上，第143-146页；福隆安等纂修《钦定八旗通志》，卷104，选举志3，第22-23页。
[21]程登吉著《幼学琼林》，卷4，科第。
[22]张宜泉著《春柳堂诗稿》，第47页。
[23]吴廷燮等纂修《北京市志稿》，北京燕山出版社1997年版，选举表上下。福隆安等纂修《钦定八旗通志》,卷105-卷106。
[24]韩菼著《有怀堂文稿》，卷6，第8-9页。
[25]顾炎武著《日知录》，卷29，第22页。
[26]《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同治版，抄本。
[27]《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同治版，抄本。
[28]福隆安等纂修《钦定八旗通志》,卷24，卷275，卷304。
[29]敦诚著《四松堂集》，刻本，卷1，第2页。
[30]富察明义著《绿烟琐窗集》，抄本，第107页。
[31]鄂尔泰等纂修《钦定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卷74，第8-9页。
【注】本文观点仅代表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