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得長如此 年年物候新

願得長如此  年年物候新

文/兴华

年華似水,時光匆匆,轉瞬之間,已然四季更迭,新年來臨。

麻城處長江北岸,大別山南麓,四季不甚分明,但仍能從草木變化中尋得季節之變。

從柳綠桃紅春光爛漫中迎得漫山杜鵑花開花謝,待到荷花晚含而曉放時已是夏月來到,今夏炎熱,酷暑漫長,金秋短暫,秋風初起而聞得桂花甜香,未幾,已是金黃杏葉飄零之時而寒風凜冽,大地霜花。這裡沒有江南的濛濛雨巷,卻有早春的日麗風清。仲夏時節,沒有南方的梅雨與潮濕,卻有雨歇青山近的清新。秋冬之季嗚嗚呼叫的北風帶給你乾燥之感。對於藏書來說,可謂濕度適中,這裡應是藏書之佳地。

李玉安先生的《中國圖書散佚史》拉開了新年閱讀的開篇,書中講述了先秦以迄民國時期圖書的散佚,以及散佚到域外的中國圖書。從中可見無論是私人藏書還是官府藏書,都曾經歷血與火、兵燹與盜賊、禁書與焚書等慘痛而悲壯的涅槃。黃宗羲說:嘗歎讀書難,藏書尤難,藏之久而不散,則難之難矣。俄國文學家赫尓岑總結:人類的全部生活都依次在書本中留下印記,種族、人群、國家消失了,書卻依然存在。呵護典籍,就是保護文脈。錢振東認為,“文化之於國家,猶精神之於形骸,典籍者,又文化所賴以傳焉者也”。

而張舜徽先生的《中國文獻學》對圖書散亡原因分析另辟蹊徑,如古代重德輕藝,傳抄過程中的刪繁存簡,重文辭鄙樸學、書籍的重修、著書者罪,統治者有意識的摧毀。是書為滬古籍版(蓬萊閣叢書)包裝樸實雅緻,內容不需言語,先生是中國現代文獻學的開創者和奠基人,該書當為文獻愛好者入門之書。

張旭光先生的《文史工具書評介》 一書,      八十年代齊魯書社版,今早春淘于武昌徐東,是書主要介紹字書、字典和辭典;目錄與索引;表譜與繪圖以及類書,從學術史角度評介了各類書籍的優缺點,為讀者、文史愛好者解決閱讀古今典籍疑難問題及獲取文史知識提供了幫助。

林語堂先生的《蘇東坡傳》讓我認識了一個秉性難改的樂天派。其詩、文、詞、書、繪畫俱在才俊輩出的宋代登峰造極(簡介語)。初知蘇軾是通過語文課本,其後在外出求學時曾去得眉山三蘇祠,近來也曾去得黃州市區的東坡主題公園遺愛湖,但真正有了深刻印象是此書的閱讀之後。感覺此書的閱讀過程就是審視人生的過程,人生當如此過:江水風月本無常主,閒者便是主人。遺憾的是此書書衣設計不佳,還不如拿卻書衣後的硬裝封面來得自然、純淨。

沈複的《浮生六記》係津人社版,精裝,書衣上一葉扁舟,載二人,在平靜水面上,頗與書名吻合,本版原文係開明書店民國遺本,考以林語堂英譯本重新點校,張佳瑋先譯。“浮生”二字,是李白所謂“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此前曾讀新竹“清華大學”校長沈君山的《浮生再記》,同為沈氏,同寫“浮生”,只是時代不同,所記內容亦截然不同矣,打住。《浮生六記》作者沈復,長洲人,譯者張佳瑋,無錫人,同為蘇地,可謂後輩承先賢之作。書本六篇,今存四篇,文章寫得坦率而真實,“閨房之樂”篇 讓我見了一個通文辭、達情理,能與沈復談詩論書、賞月飲酒的芸娘;“閒情記趣”篇讓我見識了一個能解風物安貧於樂的風雅女子。且看芸之語 :情之所鐘,雖丑不嫌;布衣菜飯,可樂終身;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觀芸之於物:書之殘缺 不全者,必收集分門,匯訂成帙,統名之曰“繼簡殘編”;字畫之破損者必覓故紙粘補成幅,有破缺處,倩予全好而卷之,名曰“棄餘集賞”。讀此,感歎於芸娘的精神境界。

戴維.艾倫.佩玆的《黃河之水.蜿蜒中的現代中國》一書,系統地梳理了黃河三千多年的歷史,敘述了對黃河的曲折治理,以及近代中外的治水理念,對現代中國通過南水北調等技術手段改造自然的做法,提出了質疑。書名“蜿蜒”二字,可理解為蜿蜒的黃河流域,蜿蜒曲折的治水歷程,蜿蜒曲折的中國歷史。是書精裝,書衣以文革風格的照片為背景,色調適中,頗具歷史特色,亦與書名相吻合

嶽南先生的《南渡北歸》道盡了民國一代學人學子的風骨與氣節,因此,中華的文化種子得以保存。三大厚冊,書中內容豐富,史料完備,能帶給你部分學人不一樣的印象,但部分評論有些主觀與偏頗,描述也有些誇張,比如對傅孟真先生的描述:滿頭大汗的傅斯年不得不撂下協助胡適“復興北大”的挑子,搓搓雙手,捲起那張一直隨身攜帶、已有幾個補丁且狗毛被揉搓淨了的狗皮褥子,搖晃著肥胖的身軀離開故都北平,氣喘吁吁地登上飛機嚮南飛去。民國時代的“中研院” 、西南聯大,是後來一直無法再現的兩座學術高峰。唯是書的裝幀不敢恭維。

早春,與妻漫步于鄂東鄂州,三國時孫權建都稱帝於此,武昌門臨江而建,氣魄雄偉,面立觀之,仿佛穿越千年;觀音閣橫空出世,矗立江心,宛如中流砥柱。

仲春行走於無錫,惠山古鎮,文物林立,人文薈萃,溪光山色,秀美動人,讓人醉心於深厚的文化積澱,陶醉於自然之美。拈花灣小鎮靠山面水,景致精細巧思,富有創意。春日,岸花臨水,清風徐來,依雕欄而發呆,追近暮之斜陽,無限禪意自心底而湧。

仲夏,故鄉老街的棚戶改造,將實現舊城的宜居宜住甚而光鮮時尚,而繁華的商鋪和有著歷史印痕的古建將從此不再,一段快樂的文化的記憶終將逝去,消失的里弄地名將給尋根的異鄉後人帶來無端的困難。有人說“建築是凡間最偉大的哲學作品”,我想說建築是人類的伴侶,古老的建築貫注著燦爛的文化,文化不僅在於對新鮮事物的擁抱,同時還應該從傳統中得到新生。君可從無錫惠山與拈花灣得到印證。

建築如此,典籍如是,人生亦同。回望而不守舊,推陳而以出新,任公“不惜以今日之新我否定昨日之舊我”值得吾輩學習。

歲月如風,年年迎新,願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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