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文明史第二册-伊朗人(阿契美尼德王朝前后)

在《阿维斯塔》最古老的篇章《迦萨》的记述中,中亚游牧民族以图拉(Tura)之名,并作为定居民族的敌人出现。根据亚述人公元前七世纪的记述,中亚游牧民族则以塞克人(Sakas)之名出现。现代人类学研究表明,公元前七至前五世纪之间,咸海地区的居民已经是一种混合民族,主要由安德罗诺沃文化代表的欧洲人和起源于中亚的蒙古人种混合而成,他们很有可能是青铜时代中亚畜牧饲养者的后裔。考古学证据表明,这个时代居住在草原的塞克人或斯基泰人是一系列属于不同民族的各有特征的文化,而这些具有各自独特特点的文化又显示出某种地方性的变化。咸海地区游牧民族的墓葬中出土不少的高质量武器,例如铁片制作的锁子甲,和马穿戴的铠甲。考虑到同地区出土的质量低劣的陶器,这些高质量武器很有可能是通过贸易,从南部定居型文明输入的。

根据希罗多德对马萨格特(Massagetae)人的记述,可以看出他们崇拜至上的太阳神密特拉,还有各种各样的马祭和火祭。有学者认为,由于琐罗亚德斯教的传播,部分塞克人有了如是宗教信仰,但在如此广大的一片区域,不会只存在一种宗教。

早在公元前一千年,米底人和波斯人便已经出现在伊朗地区,并且此时他们已经具有了先进文化、社会和经济传统,即从事畜牧业又事农业,熟知金属冶炼,驯养马匹,使用四轮马车。但截止至公元前8世纪初,在那片地区起到政治主导地位的民族仍然是非伊朗语族的卡西特人、古提人。

亚述文书现实米底人公元前一千年初定居在伊朗西北部,而波斯人于公元前九世纪中叶定居在一处名为帕尔希瓦(parsua)的地方,一般认为帕尔希瓦位于乌鲁米耶(Urmia)湖附近,但进来有学者提出帕尔希瓦位于扎格罗斯山脉中部,接近后来的法尔斯省。公元前800年前后,波斯人从米底人中间分离出来,向东南迁徙。公元前714年,波斯人朝觐亚述君王萨尔贡二世(Sargon)。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占领了伊朗西南部原属于埃兰人的土地,该地之后则被称为波斯(Parsa)。

Parsa一词能可能来自于古伊朗语,意为雅利安人的土地,波斯人和米底人都认为他们自己是雅利安人,而其他伊朗语族,包括巴克特里亚人、花剌子模人、索格底亚那人和塞克人都承认其共同起源 。有学者认为波斯并不是征服埃兰,而是作为雇佣兵获得了土地,考古学证据表明在波斯人到达伊朗高原以前,西亚没有骑兵。

有些波斯人适应了定居生活,而有些波斯人仍然过着游牧生活。米底人和波斯人仅仅是从黑海北部延伸到阿富汗的大伊朗世界的一部分。希罗多德说波斯人把所有斯基泰人都称作塞克人,而希腊人则称 南俄罗斯和中亚的游牧民族为斯基泰人。现代学术界则用塞克人一词指中亚北部和东部突厥斯坦的古代部族为塞克人,区别于咸海地区的马萨格特人和黑海地区的斯基泰人。这些部族说伊朗语,他们的主要职业则是游牧。

公元前八世纪,来自黑海的斯基泰人支持米底人反抗亚述人,截止到公元前七世纪,米底已经是一个可以和亚述、埃兰相提并论的大国。前653年,米底进攻亚述,斯基泰人却帮助亚述击败米底,前653-624年斯基泰人统治米底,前624年库阿克萨列斯(Cyaxares)击败斯基泰人统一米底,定都埃克巴坦纳。此时亚述与巴比伦已经进行了十年苦战,前614年米底攻陷亚述首都亚述尔(Assur),两年后又在巴比伦的帮助下攻陷亚述大城尼尼微,亚述灭亡。

根据埃斯库罗斯的戏剧,“统治亚洲的创立者”库阿克萨列斯,吞并了其南方、东方的土地,其中包括波斯、帕提亚、里海之东以及亚美尼亚。前590年,米底吞并其西方大国马纳(Mannai)与乌拉尔图。米底与吕底亚征战五年,不分胜负,前584年约定以哈里斯河为界。同年库阿克萨列斯去世,传位阿斯提阿戈斯(Astyages),之后的年代里,米底亚是伊朗物质和知识文化的中心,波斯人后来对其吸收发展,特别吸收了米底艺术。

公元前600年左右,波斯的统领是冈比西斯一世,当时他是米底的臣属,公元前558年传位其子居鲁士二世,也就是日后的居鲁士大帝。当时的“波斯人”是一个部落联盟,其主干为帕萨尔加德部落(Pasargadai),还包括马拉菲伊人(Maraphioi)和马斯皮伊人(Maspioi),居鲁士二世在帕萨尔加德建立都城。公元前553年居鲁士大帝进攻米底,前550年大胜,占领米底首都埃克巴坦纳。公元前549-前548年波斯人占领了整个埃兰地区,并征服了原属于米底的各个地区,包括帕提亚、赫卡尼亚、亚美尼亚。前547年波斯征服吕底亚,吕底亚灭国,波斯军队又征服了小亚细亚的许多希腊城邦。居鲁士大帝生前还征服了巴比伦、巴克特里亚和塞克人。前518年前后的比索通铭文显示,波斯人在东方的领地包括:马尔吉亚纳、巴克特里亚、犍陀罗和萨尔吉地亚。

居鲁士治下,波斯人已经扩展到了印度河流域和锡尔河流域,但阿里安的远征记里提到,居鲁士攻入印度人的土地,并在那里损失惨重。学界普遍接受的看法是,居鲁士进攻中亚的时间介乎于他攻克吕底亚之后和进攻巴比伦之前。

现在的问题是,阿契美尼德王朝所征服前的中亚是怎样一番面貌呢?比较确定的是,公元前一千纪头三个世纪,中亚已经发展出了大规模的绿洲农业灌溉系统。有学者认为在阿契美尼德之前的中亚不存在有组织的大规模国家,军事民主的城邦制处于衰落时期,独立政权如花剌子模、巴克特里亚、马尔吉亚纳、索格底亚那的边境与其灌溉系统的边境吻合。

描绘一幅《阿维斯塔》时期的社会背景是最困难的工作之一。《迦萨》反映了阿契美尼德以前的东伊朗和中亚文明图景:一个由定居牧民和农民组成的社会,仍保留着氏族和部落,随着氏族公社的解体,已经出现了早期阶级关系。在《迦泰》中描绘的琐罗亚德斯教开始传播的国家叫做“airyanem vaejo”,许多学者把这个国家比定位花剌子模,推测此地乃是琐罗亚德斯教的故乡。由花剌子模《阿维斯塔》传播至索格底亚那、马尔吉亚纳、巴克特里亚,而《阿维斯塔》其他部分在赫尔曼德河(Helmand)、哈里-卢德河(Hari-rud)和特真河(Tedzhen)流域逐步传唱。

也有学者认为,在阿契美尼德之前存在一个大花剌子模帝国,中心位于木鹿和赫拉特,被阿契美尼德所灭。然而花剌子模的大规模灌溉系统直到前六世纪才观察得到,公元前八到前七世纪的考古学发现不足以支撑花剌子模拥有众多人口的推测。

公元前539年,居鲁士攻占巴比伦,叙利亚、巴勒斯坦和腓尼基前来归顺。居鲁士打算出兵解除马萨格特人对北部国境线的骚扰。前530年居鲁士对马萨格特人发动战争,自己死在了战场上。当时的马萨格特人居住在赫卡尼亚(南土库曼)以北,里海以东,或许是一个由女王率领的,讲伊朗语的游牧部落联盟,其中当时实力最强的 部落是达赫。

居鲁士长子冈比西斯二世于前530年登基,并顺利征服埃及。冈比西斯二世死于前522年,这之后的七个月间,波斯政权落入穆护(即mage,麻葛,米底人的祭祀集团)高墨达(Gaumata)之手,随后大流士一世夺取政权,并对穆护集团进行了血腥清洗。

大流士又用一年收复了叛乱的巴比伦、波斯、米底、埃兰、马尔吉亚纳、帕提亚、中亚塞克人和埃及。前519年,大流士开展了一起针对“带尖帽子的塞克人”的战争。大流士一世在鲁斯坦姆铭文中例举了三种塞克人的分支:饮豪麻汁的塞克人,带尖帽子的塞克人和海那边的塞克人。学者认为,首先归向波斯的是饮豪麻汁的塞克人,而海那边的塞克人指黑海沿岸的斯基泰人。大流士一世击败了带  尖帽子的塞克人,收编了他们的部队,再之后波斯帝国的征战中,塞克人的力量成为主要力量之一。

在前519年至前512年期间,波斯占领了色雷斯、马其顿和古代印度的西北部。于是截止到公元六世纪末,最伟大的古代帝国诞生了,它东起印度河,西至爱琴海,北起亚美尼亚,南至尼罗河的第一险滩。但公元五世纪初,波斯帝国旋即衰弱,在一系列与希腊的战争中屡受挫折。公元前五世纪,埃及、巴比伦,米底亚和小亚细亚众省时常起来反抗波斯统治。而中亚诸省发生连续不断的战争,阿契美尼德逐渐游离在外。

希腊战争受挫,使得波斯改变了外交策略,他们开始使各国互相对抗,并使用贿赂的手段达到这个目的。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波斯通过挑拨离间削弱了希腊力量。直到公元前334年,一个可怕的对手出现在西方地平线上。波斯君王早知道希腊在军事上的优胜,尤其当波斯军队最有力的部分成了希腊雇佣兵的时候,波斯王廷缺没有致力于变革,波斯的覆灭也就在所难免了。

波斯楔形文字在文字发展史上意义重大,不像有接近600个符号的亚述-巴比伦文字,波斯楔形文字由22个简单符号构成,古波斯文字吸收了许多阿拉美文字的特点,但采用了亚述-巴比伦的符号形式,他可能是以埃兰或者乌拉尔图为中介传入的。

阿契美尼德时期,整个西亚海、路政治相对稳定,海、路商道畅通,使国际贸易前所未有的发展起来。其中小亚卡里达安(Caryanda)人斯基拉克(Scylax)的远征对商道的开拓起到了重大作用。从不记忆的远古时代,伊朗高原就作为沟通东西的媒介,而这个地位直到阿契美尼德王朝时期仍未改变。

琐罗亚德斯教于约公元前七世纪兴起于东伊朗。将琐罗亚德斯其人生卒年带至于波斯人征服中亚之前是可信的。《阿维斯塔》是一部集成作品,最古老部分叫做《迦萨》,之中记录的很可能是琐罗亚德斯本人的教诲。他教诲他的听众反抗游牧民族的侵略,保护好自己的畜牲,反对滥杀家畜的血腥祭祀,告诫教徒要饲养和爱护有用的动物。《迦萨》以及其他被称为《小阿维斯塔》的核心部分完成于前五世纪的最后一个25年之前,而其他部分则要晚于帕提亚的阿萨西斯王朝,在这期间琐罗亚德斯教经历了一个复杂的演变过程。按《迦萨》的说法,琐罗亚德斯接受了阿胡拉马兹达的差遣,更新宗教,破除古老信仰。强调对于阿胡拉马兹达的最后胜利,抵制部落神祗(Deva),将其他神至于马兹达之下。他教导说,阿胡拉马兹达是唯一的、全能的、无所不在的神,是光明、真理和生命的象征,在世界创造以前就已经存在。而与马兹达共存的则是凶神安格拉.曼纽(angro mainyus)或者阿赫里曼(Ahriman),它象征了死亡和黑暗,伙同部落神祗制造邪恶与不幸。琐罗亚德斯教创造了一套复杂的末日审判论,强调信徒要用善思、善言、善行与马兹达一起对抗阿赫里曼。但阿契美尼德诸王在欢迎新宗教的同时并没有拒绝古代部落神祗。那时琐罗亚德斯教没有成为唯一的独断宗教,因此对于新宗教的各种修正不断出现。古代民族的信仰对其他民族的信仰并不是独断和不宽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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