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城随笔：A君的流行病调查
值得一读的A君的流行病学调查，可资借鉴。
鼠年春节，虽然武汉已经封城，我还是照例给A君打电话拜年，得知A君发烧、咳嗽多日，现已好转。“莫不是感染了新冠肺炎”？我焦急地问道！“我就是一个山寨新冠病毒感染者”，A君的幽默让我更加着急。“什么时候啦，还有心思开玩笑！别的东西搞山寨赚钱，新冠病毒搞山寨丢命”。我急切地问：“究竟怎么回事？”A君说：“唉，一言难尽！”
A君为什么说他是个山寨新冠状病毒感染者呢？所有人都躲避不及的事情，他却主动往上贴！怪不怪？欲探究竟，先回顾一下有关背景情况。
首先看一看以下时间轴线：
据《柳叶刀》杂志载文，武汉首例新冠病毒性肺炎是2019年12月1日发病，并无汉口华南海鲜批发市场接触史。
2019年12月8日，是武汉“卫健委”通报中提到的汉口华南海鲜批发市场首例新冠肺炎患者发病日。
2019年12月20日，“稳健医疗”取消原定在汉口召开的高管年会。
2019年12月25日，武汉第五医院吕小红主任医生听说有两家医院出现医护人员感染新冠病毒，向附近中学校长发出停止补习、学生放假的提醒。
2019年12月26日，湖北省新华医院向所在地区的“疾控中心”报告，出现四例反常病例（在此之前，其他医院也有报告）。
2019年12月29日，湖北省新华医院开始向省、市、区三级“疾控中心”报告，出现不明原因异常病例。
2019年12月30日，湖北省新华医院出现一名护士感染。
2019年12月31日武汉协和医院设立呼吸传染病隔离区。
再看看相关区域简介：汉口华南海鲜批发市场周边有三家医院（武汉市中心医院、湖北省新华医院、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这三家医院所在区域是人口稠密地区，与华南海鲜市场所在的汉口火车站地区毗邻。华南海鲜市场的病毒感染患者发病后，都是就近到以上三家医院就诊。
A君告诉我，去年底，他老伴的哮喘老毛病犯了，拖到十二月十几号，陪老伴去湖北省新华医院看老专家门诊，去了以后发现前段时间停诊的呼吸内科陈主任又上班了，于是决定等陈主任下周坐诊时再去挂号。到了12月18日（周三），A君老俩口再去省新华医院，不凑巧，陈主任因家里有事请假了。他们白跑了一趟。12月25日（周三），这一次老俩口一大早就到医院挂号，整个上午就在医院各个科室间穿梭。抽血、拍CT片子、做呼吸测试。到药房取药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都过了。
A君的老伴大约服药十天，不咳嗽了。于是，元月6日（周一）老俩口又去新华医院呼吸内科老专家门诊复诊一次。
听A君说完这一过程，我基本明白了。用医生的专业术语说，A 君的这一段活动轨迹，与新冠病毒传播污染区域有交集。流行病学调查就会认为A君老俩口有接触史。
我们再看看那个时间轴，就非常清楚了。就在A君老俩口到湖北省新华医院复诊那一天，医院正在开会，要医护人员不信谣，不传谣。在此之前，省新华医院已经是新冠病毒肺炎患者首先发现地点，这么重要的地方，却是一个放任病毒传播，不设防的地方。真是令人惊愕，呜呼哀哉！
据我所知，这场瘟疫初期，在汉口华南海鲜批发市场附近的这三家医院的状况。其中：武汉市红十字会医院规模并不大，短时间内大量发热患者的涌入，特别是新冠病毒感染患者和普通发热病人混在一起，拥挤不堪，导致几十名医护人员感染，医院几乎到了崩溃边缘，后被外地支援医疗队接管。
湖北省新华医院是媒体披露最早向各个层级的“疾控中心”报告的医院，该院呼吸内科主任张继先主任，是最早发现异常病例，并立即汇报的医生。但是，该院也是自觉与上级保持一致的医院。
2020年1月6日，湖北省新华医院内部开会强调，不信谣，不传谣。就在这一天，该院一名有华南海鲜市场接触史的内科医生，CT检查发现肺部出现异常。2020年1月10日湖北省新华医院放射科医生发现三十例肺部异常患者。湖北省新华医院不可避免地成为这一次特大瘟疫灾难的焦点，该院领导应该承担什么责任？他们为什么要“捏着鼻子哄眼睛？”
与以上三家医院相隔不远，还有一家市级三甲医院，该院也是第一时间发现反常病例。院长向上级汇报时，居然被“吼苕了”（武汉方言：受到严厉批评的意思）。院长返回医院，布置行政部门大量采购相关药品和防护用品，要求相关科室立即加强防护措施，调整科室人员配置，部分科室悄然停诊。该医院的院长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在其职权范围内，尽心尽力了。只要还没有被免职，保护自己的医护人员不错吧？为即将到来的病患者做好救治准备不错吧？该院所有医护人员都感激领导的决定，同时，他们也为武汉人的命运忧心忡忡。
当我再问A君怀疑被感染后，是如何求医问药直至康复时，A君在电话里怒吼起来！A君告诉我，当时，武汉市已经规定了，对所有发热病人实行“首诊”负责制，以防止病人到不同医院求治，虚增医院的接诊压力。A君在湖北省新华医院首诊，做了五个项目的流感病毒筛查，检查血常规，拍CT胸片。检查结果出来后，血常规提示有感染，C反细胞大幅升高，提示身体免疫系统反应强烈，流感病毒筛查结果全部阴性，CT胸片显示右肺中叶有实质病灶，边界模糊。医生根据CT诊断，认为是普通病毒感染，开出处方：左旋氧氟沙星片、连花清瘟颗粒，回家吃药观察。A君告诉医生，自己在发烧，是否要来点退烧药？医生未置可否。A君又问，右肺实质病灶是否与正在流行的病毒有关？医生回答，不搭边，这是肺部结节。（注明：去年底，武汉大学附属中南医院放射科张笑春教授在工作中就发现，每十个发热病人，就有七八个存在肺部感染，患者CT表现多种多样，有毛玻璃影，也有实变影。她认为这样的肺部改变，是病毒感染。）究竟是结节还是病毒感染？A君也无法搞清楚！
于是，A君成了医生认定的普通病毒感染患者，自己怀疑是新冠病毒感染，戏称是个“山寨新冠肺炎患者”。在瘟疫流行的时候，不考虑患者是否有接触史，不看患者已经出现的临床症状，而是硬扣机器检查的结果，是令A 君很恼火的事情。事后A君发现，省新华医院给他做的病毒筛查，是甲流、乙流、合胞病毒等五项常规病毒，并不包括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因为，在病毒流行初期，新冠病毒核酸试剂盒很少。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项检测都是临床诊断的瓶颈。等待做检测的患者排长队，形成“堰塞湖”。不做此检测，就归为疑似病人，就无法入住定点医院就医，就只能在家吃药观察，美其名曰：居家隔离。但是，这四个字只是写在病历上，实际情况完全是放任自流。
对待发热病人，医生统一按上面发布的诊疗标准，无差别用药。男女老少，千人一方。A君说：“左旋氧氟沙星片有很明显的副作用，六十岁以上老人不宜服用。”A君服药后，走路时小腿肌肉扯得疼。
A君的犟脾气我是知道的，不被医院认可，就自己认可。回家以后主动不外出，老伴要他帮忙去采购春节物资，A君总是说三道四，能推就推。老伴要A君开车去帮他的姐姐拖点东西，A君推托没有空，拒绝去姐姐家帮忙。有一天，A君的姨妹要来送过年的礼品，他要老伴到楼下单元门口去迎接，不要上楼。姨妹听说A君感冒了，就上楼来问候一下，走到房门口，A君执意不让姨妹进门。现在的事实证明，A君的做法是对的，宁可把事情做过头，考虑严重一点，防护措施加强一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给自己戴上一顶“山寨新冠肺炎”的帽子，实在是高明之举。我非常佩服A君的灵活应变，很关心A君的治疗过程。
A君告诉我，天降瘟疫，不要忘记了中医中药。当服用左旋氧氟沙星片、莲花清瘟颗粒没有效果时，赶快转头去省新华医院挂中医老专家门诊。七付中药吃完，不发烧又不咳嗽，恢复得像个好人一样。
电话里传出A君笑呵呵的声音：“山寨和正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发烧、不咳嗽唦！西医查来查去，查清白了，新冠肺炎又没有特效药，还是要对症、支持治疗唦！中医的望、闻、问、切，不就是为了对症治疗吗？看病还是要自己拿主意，盲目听医生的话，不一定都行。在看病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不能随别个瞎整。中医中药是国宝，不信不行”。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衷心地祝福A君康复！待瘟疫过后，相约痛饮一杯！
新冠肆虐，毒雾弥漫，鏖战瘟疫正酣。能够救命的药在哪里？
下一篇，请看《B君家里的救命药》。
2020年元月13日
编辑：田联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