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关于人性的“恐怖”实验
以大人们的眼光看来,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透明的,童真的,那里少了些成人之间的复杂和勾心斗角,逝去不再回,让人羡慕不已。
但大人们或许从未想过,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也会出演一场只在成人世界见过的闹剧。
拉帮结派、打压异己、暗箱操作...一切的一切,让人细思极恐。
湖北武汉,常青第一小学某班级。
这一天是开学日,老师宣布了一个重要消息,新学期了,班里需要选一个新班长出来。
不过,和以往由老师直接任命人选的方式不同,这一次,大家要采用“民主选举”的方式来选班长,简单解释,就是——
“我们每个同学都大部分选择了某个同学,根据得票的多少来选择我们的班长”。
接下来,老师公布了三位班长候选人:许晓菲,成成,罗雷。
三个孩子各有特点。
许晓菲,开学典礼的宣誓词领读人,她的声音悦耳,铿锵有力。
成成,仪式上庄重投入,和同学们的关系都不错,是个很开朗优秀的孩子。
罗雷,护旗手并口令员,动作干脆利索,在此之前,在这个班级当了两年班长。
总之,能成为班长候选人之一,毫无疑问,在各个方面,几个孩子都是同学中的佼佼者,他们都有着各自的骄傲。
按照规则,整个班长选举共分为三个环节:才艺展示,对手辩论,最后演讲。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挑战,几个孩子都严阵以待,还迅速动手拉出了和自己关系好的同学做“竞选小助手”。
当天晚上,家长们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成成一回家就跟爸爸汇报选班长的事,他很激动,因为当班长太好了,“班长就有权力,让他站着就得站着,让他坐下就得坐下。”
罗雷家,差不多的剧情也在上演。
不过,罗雷的父母从一开始就想介入其中,几次试探,问选班长需不需要爸妈的帮忙,需不需要他们“动动脑”。
但父母再三的试探都被罗雷拒绝了,他很坚定的表示,希望通过自己的实力来赢得选票。
“要靠自己的实力,不要控制别人,让他们自己想,想投谁就投谁。”
而在许晓菲家,许晓菲妈妈已经先一步考虑了第一环节“才艺展示”的问题。
她叮嘱女儿,不能只展示特长,得和同学交流,这样大家才能“了解你,支持你”。
几个孩子性格不同,家庭情况也不尽相同。
罗雷有个当警官的爸爸;许晓菲生活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妈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成成妈妈是一名电视台编导。
不过当“选举班长”这个消息来临后,几个家庭的气氛却是相同的。
活泼的成成,这天被提出了“不要看电视”的要求,随后在爸妈的辅导下练唱歌,练好再睡觉。
罗雷在灯光下吹起了长笛,又猝不及防的被妈妈浇了冷水,“才练半个小时”“曲不成调”。
许晓菲这边更是如火如荼,不但使出拿手的乐器,还找来了两个女同学伴舞,许妈妈还要教女儿拉票。
有妈妈这个“专业人才”在场,许晓菲的进步突飞猛进。
而这一切,都被窗外的成成看在眼里。
论经验,他比不过当过两年班长的罗雷,论才艺,他又远不及多才多艺的晓霏。
尤其是看了晓霏彩排后,这种“危机意识”越发强烈,在班级门外,他拉住一个男生,给他安排了一个新任务。
“等一会晓霏表演完了,你就起哄说晓霏的表演不好!”
为了表演换了新衣服,还由妈妈打理了漂亮辫子的晓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她刚站到讲台上,台下小男生们就喊起来了,声音几乎掀翻屋顶。
“晓霏晓霏,打倒晓霏!”
许晓菲局促的站在那,脸上表情一阵变换。
自信,疑惑,惊愕,尴尬,难为情…最后,在喧闹的起哄声中,她哭了。
此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成成一脸诚恳的出现在晓霏身边,他是来道歉的,但不是为自己道歉 ,而是——
“我代表罗雷向你赔礼道歉”
是“甩锅”还是什么,外人不得而知,接下来,成成又找到罗雷一番苦劝。
或许是刚才喊口号罗雷也有帮腔,或许是作为晓霏的竞争对手,他有了一种对手“被侮辱”,自己也不太光彩的感觉,也哭了。
经过这场风波,晓霏原本排练好的演出效果大打折扣。
成成却胸有成竹,表演之后气氛热烈,他还煞有介事的和同学们握手、拥抱。
这感觉让成成大为过瘾,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于是,成成的“策反行动”仍在继续,他找到晓霏,让她在罗雷表演的时候“报复”他,老师生气的话,他替她罚站。
另一边,罗雷表演时,成成自豪的告诉老师,“我妈妈教我的,他表演完了要说,不好!”
下一秒罗雷演奏完毕,教室里剧情重演,台下声音整齐划一:“演!得!不!好!”
节目被喝了倒彩,罗雷决定再唱一首歌,可情况还是一样,“跑调了”“别唱了下去”“罗雷罗雷,就爱打人”…
这是成成找到的罗雷的缺点,罗雷当班长时,有同学犯错误,他老打人家。
第一环节后,成成有了胜算,但他并不松懈,吃饭时又告诉罗雷:我昨天跟我妈说我一定会选罗雷。
罗雷:“为什么啊?”
成成:“因为我喜欢你…我妈妈跟我说,你投别人,别人投自己,那你不亏本。”
这让罗雷有些惭愧,他又问了几个同学投谁,同学说想选成成,罗雷说,“我想退出”。
成成很快得到了这个好消息,他激动的又开始拉票,“你要是投我,我让你当学习委员,当副班长。”
晚上,罗雷把想退出的决定告诉父母,两个大人看着一脸挫败的儿子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也给了儿子一个建议:请你的同学们去坐轻轨,爸爸帮你搞定。
那时候,全国有轻轨的城市数得过来,小孩子们一定很新奇。
爸妈教罗雷,在坐轻轨时可以跟同学们拉拉票,增进感情。
果然,小朋友们在轻轨上很激动,罗雷人气飙升,没人说他跑调,他也再不提退出的事了。
这下轮到成成想要“弃权”了。
成成和罗雷的父母相继下场,出谋划策,此时,晓霏这边就似乎“弱”了一些。
演讲阶段来了,晓霏妈妈告诉女儿:一定要利用好对手的缺点。
顺着妈妈的思路,晓霏想了个方法,准备一张纸,让同学收集罗雷和成成的缺点,写满。
成成趁机给晓霏提供灵感:罗雷打人,喜欢自作主张。
私底下,成成也借鉴了这个方法,并跟妈妈分享,妈妈很高兴,说:“有进步,知道怎么去竞争了。”
到了辩论环节,成成一直集中攻击晓霏的缺点,爱哭,因为第一环节演讲她就哭了,尽管那是因为他带头起哄造成的。
成成一通辩论占尽了上风,结束后还玩了一下心理战术,“晓霏,你昨天在家准备了吗,就上台”,直气得晓霏也找到小姐妹们说成成的坏话。
事实上,事情发展到这已经不是三个孩子的竞争,而是三个家庭的“战斗”,准确的说,是两个家庭的战斗。
因为表演和辩论的失利,加上“以理服人”观念的“落后”,晓霏已经在竞选中被提前淘汰了。
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场选举,现在才开始进入高潮,接下来,是成成和罗雷辩论。
成成的妈妈得知情况后抓紧教儿子,一定要反击罗雷,不能忽视他的缺点:爱打人。
具体的话术是:我当班长,是要做班级的管理者,而不是一个统治者。
演讲时一定还要有细节,问同学“有谁被罗雷打过”,说完一定自己要第一个举手,做反抗“统治者”第一人。
罗雷家这边则是“两头堵战术”。
爸爸教他演讲时要问成成:你会把票投给谁?
如果他说投给别人,你要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怎么能当班长;如果他说投给自己,你也要说:你就是个骗子!
不管怎样一定要截住话头,不要让他多说。
又一轮辩论,成成率先将妈妈教的“统治者和管理者”一通解说,罗雷则适时反击,用了爸爸的“你会投票给谁”发问。
成成说:我会选我自己。
罗雷当即大声制止:骗局,你就是个大骗子!当班长要诚实,你之前嘀嘀咕咕说要选我,你这不就是个骗局吗?!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成成不知所措,他想再攻击罗雷“打人”,说那是“法西斯”,但这个词同学们不懂,哄堂大笑。
无疑,罗雷已经占了上风,窗外的罗雷爸爸都忍不住给儿子点赞。
终于来了最终竞选那天,家长们准备了精彩的演讲稿,招招直中对手“要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最终结局终于揭晓:罗雷一举拿下班长!
除了他精彩的演讲,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爸爸的战术”。
前一天晚上,乘着之前请同学们坐轻轨的东风,爸爸又想了一个办法:周末就是中秋节了,他准备了一点小礼物送给大家。
精美的贺卡里面包裹着礼物,在班级里又掀起了一波小高潮。
这样热烈的氛围下,班长选举终于完成:
许晓菲6票,成成8票,罗雷以25票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许晓菲哭了,成成也哭了,哭得比许晓菲还要伤心许多。
这选举班长的一周,是“精彩”的一周,也是漫长的一周。
这一周过后,罗雷依旧在行使着他班长的指责,同学们也和往常一样,上课下课,这部名为《请为我投票》的纪录片到此戛然而止。
有人评价说:我一直以为小孩子的世界是不会有什么利益争端的,直到我看了这部片子。
但再回看几个孩子的表现,谁又能真正的说种种争端都来源于小孩子,而不是来自于“润物细无声”的大人的世界呢?
晓霏家长的建议、话术;成成家长的计谋,“起哄”;罗雷家长的轻轨、礼物…
在这场几度演变为闹剧的“班长选举”中,众位家长无一不是添柴加火的幕后推手。他们教会了小孩们很多,但还有些东西,他们却从未提及过。
故事的最后,罗雷很有班长样子的拥抱了成成,还和晓霏握了手,和往常一样整理班级秩序,“安静,谁再讲话站到前面去!”
但是明年呢,同样的选举还会再来一次吗?他们还是小孩,这个问题,他们还想不了那么远。但是如果有,竞争一定会比今年更激烈是肯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