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杨谷仔:背影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81】

背    影

江西上饶       杨谷仔

每天早上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收银系统，做一些准备工作，紧接着就是准备午饭的食材。不早些把饭菜做好，中午根本就没有时间。要接待各个线上平台送货车，又要摆货上架，线上购物归类装袋。临近中午，一拨拨生意接踵而来，常常忙的午餐都没时间吃。

开店苦呀，特别又是一个人开店，没有自由空间，没有帮手，就是上个洗手间，都要瞄准空档，速战速决。当你正儿八经坐在收银台，又没有顾客登门。可当你刚进卫生间，外面又连喊老板要购物。唉！无奈，这就是命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忙乱中还要保持淡定，个人形象要维护。

打开水龙头洗菜，哗啦啦的水流声，像一首旋律悠扬的曲子，缠缠绵绵，跌宕起伏，是那么地悦耳动听。苦中也要作乐嘛，生活就像一首歌，其中的甜酸苦辣，看你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苦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凭啥我就要把日子过的苦巴巴呢？

洗个菜也是不让人自在，一会儿跳进，一会儿跳出，一早上忙的不亦乐乎。唉，生意人有什么办法。菜还没洗到一半，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一声紧接一声，像催命符似的烦心。

赶忙把手上的水擦干，极不情愿地打开手机。一看是母亲来电，我心里咯噔一声，头皮一阵麻凉，汗毛竖起，心跳加速，母亲年岁已高，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和母亲约定，没有急事别给我电话，是是非非我不想牵扯。知子莫如母啊，母亲知道我喜欢清静，不愿被凡尘俗事去心烦，可是今天怎么就突然来了电话？

母亲在电话那头告诉我，她烧了一份红烧肉，待会给我送过来。我好气又好笑，一颗悬着忐忑不安的心落下来，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忽然感觉人瞬间轻松了起来。

“红烧肉有什么好送的，想吃我自己会烧。”我连忙推辞，冲电话那头母亲大声地嚷嚷。

空气仿佛被凝固，十几秒后，电话里传来母亲轻轻嗫嚅声，打破了这尴尬气氛。“我知道你店里忙，没有时间做菜，自己不会照顾自己。”

商品社会，人与人交往都戴着面具，纵使心情不畅，也要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当我们面对自己最亲的人，却会毫无顾忌，任由自己委屈压抑的情绪尽情的发泄。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感觉真的对不住母亲，我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语气。

午饭前，母亲还是把红烧肉给我送来了。看着母亲风尘仆仆的样子，我心瞬间感动柔软。儿行千里母担忧，七十多岁的老人，顶着炎炎烈日，步行三公里，就是为了看看自己牵挂的儿子。

母亲把包裹放在桌子上，打开一层层裹着的袋子，露出一大碗尚有余温的红烧肉，眼睛怯怯地看着我，像是做了错事一般。

“趁热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母亲小心翼翼地说。

我心里顿时难过起来。娘啊，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呀，你不必对你的儿子唯唯诺诺。我嗔怪母亲，“一碗红烧肉，走这么远，累不累呀。”

母亲有些腼腆起来，像个孩子似的，脸上也有了光泽。“娘想你，看到你娘心里就踏实。”

我眼睛被雾水模糊了视线。母亲替我轻轻擦拭掉泪花，摸着我的额头。“你鬓角都有白头发了。”母亲心疼地说。“晚上早点睡觉，钱是挣不完的，身体要紧，你看你眼袋下面都长色斑了，这都是熬夜熬成的。”

我胸膛有一股暖流在升腾，娘是儿心灵的港湾，累了可以停靠。都说娘在人生尚有来处，娘走人生就只剩归途。娘是护着儿的一堵墙，为儿挡风遮雨。

母亲怕过多打扰我，稍待会儿，就匆匆告辞。

目送母亲离去的背影，在阳光里慢慢融入到人潮之中，那双行动不再灵便的双腿，在我脑海里久久徘徊，我的眼睛再次被泪水模糊。娘啊，你到了这个年纪，儿子本该是你的靠山，可是我却成了你最大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