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遵义杯”《中国最美游记》第五届文学大赛征稿启事
☆高照清（海南省）
2019年9月30日，我们自驾从三亚一路向北，踏上关岭的行程，走上寻觅黎族部落之路。前些年，在《民族文学》杂志上见到一个叫李天斌的作者，名字后面括弧为“黎族”，当时想跟他结缘相识，便把海南岛翻了个遍，却查找不到此人的蛛丝马迹。后来与黎族作家亚根聚会，谈文论诗时聊起李天斌，亚根说他不是海南黎族人，而是贵州黎族人。贵州有黎族人，我云里雾里头一遭听说，亚根兄见我一脸愕然，摸着头迷茫不知所措，就笑着说，在贵州关岭一带，尚居住着五万多黎族人呢。我搜集起海南岛之外的黎族信息和资料，根据积累的史籍记载，粗略了解些情况。在元代兵制中，有一种“乡兵”的军事组织，在海南岛应运而生，那就是“黎兵”。元朝兵制的“乡兵”，是朝庭一支重要的军事力量，曾多次担负着出岛征战任务，如“调黎兵同征日本”；至元二十四年(1287年)正月讨安南“又诏发……海外四州黎兵万五千……分道以进。”至元二十四年九月“……船百二十艘、黎兵千七百余人,助征交趾。”这些史料详尽叙述，证实那时黎兵部队已有上万人，他们在朝庭的征诏调拨下，出海南岛，征战各地，并驻防在海南岛之外的一些地方。又如史料所记载，元统二年“立湖广黎兵屯田万户府，统千户一十三所，每所兵千人，屯户五百，皆土人为之，官给田土、牛、种、农器，免其差徭。”黎兵出岛远征，战时为兵，驻扎防守时为民，为管理这些散落岛外的游兵散勇，朝庭针对性在湖广等地，设置黎兵屯田万户府的专门机构，这就是黎兵大规模流动出海南岛，大量滞留在岛外的历史依据和原因。在关岭的路上，我想贵州关岭的黎族，是否与飘泊在外黎兵有关联，是否是出岛黎兵的后裔，这些问题，是我们最关心的，也是此行最为迫切想了解的细节。在不知不觉间，我们到了关岭县永宁古镇，那个只闻其名未识其人的黎族作家李天斌，早在那等侯，初次见面，彼此间尚有些陌生和拘谨，但不妨碍我们沟通和交流。我悄悄打量起天斌兄弟，中等身材，鼻梁上架一副近视眼镜，在斯文中透着一股书生气。我们要到村寨走走，天斌兄弟劝导先游永宁古镇，感受古镇厚重的历史文化和浓郁的西南民族风情。初来乍到，尚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客从主便，当然罗，能了解当地名胜古迹和风土人情，也是件极有意义的事。天斌夫妇先带我们游古生物化石展览馆。在关岭地区，发现大量远古时期化石，距今约有2.4亿年。在出土的化石种类中，主要有海生爬行动物、海百合、菊石、双壳、鹦鹉螺、腕足类、鱼类软体动物等。走进古生物化石展览馆，看到栩栩如生的动植物化石，我们内心感到十分震撼，真想来一次刻骨铭心的穿越，跟远古野生动植物同行，面对面进行一场淋漓尽致的对话啊。离开展览馆，我们走进永宁古镇，厚重的西南历史文化和奇丽的民族风情迎面扑来。据史料载，永宁在元时设达安州，至正中废，明洪武十六年(1383年)复置永宁州，隶属普定府，辖区有“三司六马”的简称。1913年改永宁县，次年改关岭县，并沿袭至今。置身于永宁古镇，穿梭在古色古香的木楼之间，时光仿佛在悠悠倒流，古城墙的金戈铁马，古戏台的喧哗繁盛，州府衙门的庄重威严，维风书院的朗朗书声，聂家大院的豪华气派，永宁饭店的叱咤风云……在古镇方才之间，凝聚着岁月的沧桑沉重，积淀着历史的厚实悠远，这是一片兵戎相持与硝烟弥漫的土地，流淌着太多的悲壮故事，也留下太多的美丽传说。在古镇用完午餐，已是下午时分，天斌兄弟又发出热情邀请，欲带我们去观摩红岩天书。红岩天书闻名遐迩，也是关岭最奇特的景观之一，只因在岩壁上发现刻有古怪的文字符号，且那些符号十分怪异，深奥得犹如天书，神秘莫测像个谜，至今依然无人破解。说实在的，我们真的很想去，看看那旷古奇文，但是由于行走日程安排紧促，便婉言谢绝了，转而在夫妇俩的带领下，下村寨，寻访散落的黎族族群。在关岭沙营镇，我们走访周家寨和红岔村两个村寨，先后拜访十二位老人，面对面谈话，近距离交流，采访对象年龄最高的有九十三岁，最小的也有八十二岁。此次考察，我们最想弄清楚的，是当地人的民族身份认同以及族源的来龙去脉。通过寻访不同村庄，不同寨子，访问八十多岁以上不同的老人，我们发现老人们对自己的黎族身份，以及族群认同是一致的，都说是祖祖辈辈口头相传下来，而并非之前有些专家所谓的在民族识别时报错。贵州黎族，众说纷纭，扑朔迷离，说法不一，有说“里民”自称是“黎族”的，有说“里民子”改为“黎族”的，有说改族称时间为建国初期，甚至有说“黎族这个称呼是建国初期一位土改干部给他们定的”。在周家寨采访，九十三岁陶开秀阿婆说，打从小就听大人们说，我们是黎族人，不是汉人，不是苗人，也不是布依族人。老人这一番话说得十分肯定，她出生年月，比“改族称时间为建国初期”还早二十多年。还有一个情况是在采访中，常常听到老人们说，祖先是从外省搬迁来的，虽然省份和地点各自不同，有的说是江西，有的说是山东，有的说是南京，有的说是吉安，但都拥有一个共同迁移地点——小桥头，如江西小桥头，山东小桥头，南京小桥头，吉安小桥头等。根据上述，当地黎族祖先在迁居关岭沙营镇之前，都有一个共同的出处小桥头。小桥头地处何方？在江西？在山东？是否是贵州黎族入黔之前的聚居地？或者是驻防的军营？一大堆的疑问，令我们陷入云里雾里而不能自拔，若是想寻找答案解开谜，想抽丝剥茧弄个水落石出，这工作是繁杂而庞大的，就犹如在苍茫浩瀚的大海中，寻找一座小小的岛礁，难度可想而知，就依照当前情况看，只好望而止步了。在关岭寻觅黎族部落的行程中，我心情难以平静，虽然此行日程安排紧促，我们也只是蜻蜓点水来去匆匆，没有把心一沉到底，去挖掘，去发现，去研究，但现实有许多现象，值得我们去思考。“里”作为黎族的族称，最早出现在东汉时期，随后演变为“俚”，最终以“黎”字固定下来，这些谐音字的称谓，是否跟贵州的“里民子”有关联? 贵州黎族以“土人”或者“里民子”的称呼，是晚些时候在清朝文献中出现:如康熙《贵州通志》卷三十载:“土人，所在多有，盖历代之遗民也。”道光《永宁州志》“相传为明洪武时与屯军先后至者，因其居土日久，故曰土人。”咸丰《安顺府志》记载，“里民子，相传皆外省籍，其流寓本末无考”……里民子不是贵州本地人，是外省迁移或者漂泊而来的，里民子是不是黎族后裔，是不是散落在海南岛之外的黎兵，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学术难题。总而言之，解开这段尘封的历史，破解海南贵州两地黎族的渊源，需要多方力量介入和多学科协力合作，其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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