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乐园中着华章
熙宁四年(1071年),司马光向朝廷请求任职西京留司御史台,淡出政治,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编撰《资治通鉴》。司马光到洛阳后,自号“迂叟”。熙宁六年(1073年),在尊贤坊北关买了20亩地,隐居其中,命名为“独乐园”。因司马光崇尚节俭,园子面积不大,格调简素。北宋文人李格非的《独乐园》记载:“园卑小,不可与它园班。”苏轼的《司马君实独乐园》诗中写道:“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中有五亩园,花竹秀而野。花香袭杖屦,竹色侵盏斝。”
独乐园既是司马光的寓所,又是《资治通鉴》编写书局所在地,书局编撰人员常住其中。他在《独乐园记》中说:“迂叟平日多处堂中读书,上师圣人,下友群贤,窥仁义之源,探礼乐之绪,自未始有形之前,暨四达无穷之外,事物之理,举集目前。”当时洛阳的名贤学者也常来此聚会,堪称是一个学术中心。《独乐园》诗曰:“客到暂冠带,客归还上关。朱门客如市,岂得似林间。”司马光让工匠在园中挖了个又大又深的坑,砌成一间地下室,作为写作之所,美其名曰“壤室”。地下室冬暖夏凉,又无人打扰。《独乐园七题·读书堂》诗曰:“吾爱董仲舒,穷经守幽独。所居虽有园,三年不游目。邪说远去耳,圣言饱充腹。发策登汉庭,百家始消伏。”司马光就在这间壤室里默默辛勤耕耘15年,加上之前一共耗费了19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中国史学巨著《资治通鉴》。
《独乐园图》画卷内容是根据司马光的《独乐园记》立意,从右至左描绘了司马光在文中提到的主要园景。
画卷起首为弄水轩,“堂南有屋一区,引水北流,贯宇下,中央为沼,方深各三尺。疏水为五派,注沼中,若虎爪;自沼北伏流出北阶,悬注庭中,若象鼻;自是分而为二渠,绕庭四隅,会于西北而出,命之曰弄水轩。”画面上垂柳依依,杂树葱绿,司马光身穿白袍,在轩内以手戏水。
第二个场景是读书堂,“其中为堂,聚书出五千卷,命之曰读书堂。”画面上篱笆院墙,古树参天,草堂内藏书众多,司马光正端坐在案前读书。
第三个场景是钓鱼庵,“堂北为沼,中央有岛,岛上植竹,圆若玉玦,围三丈,揽结其杪,如渔人之庐,命之曰钓鱼庵。”画面上司马光身着青袍,正坐于岛上的翠竹之下,专心致志垂钓。
第四个场景是种竹斋,“沼北横屋六楹,厚其墉茨,以御烈日。开户东出,南北轩牖,以延凉飔,前后多植美竹,为清暑之所,命之曰种竹斋。”画面上修竹茂密,青翠欲滴,园工们正在栽植竹子。司马光身穿青袍,坐于木椅之上,观看园丁植竹。
第五个场景是采药圃,“沼东治地为百有二十畦,杂莳草药,辨其名物而揭之。畦北植竹,方若棋局,径一丈,屈其杪,交桐掩以为屋。植竹于其前,夹道如步廊,皆以蔓药覆之,四周植木药为藩援,命之曰采药圃。”画面上修竹成林,各种草药生长于畦间,司马光身穿白袍,携鹤斜倚在竹林中的虎皮褥上,怡然自得。
第六个场景是浇花亭,“圃南为六栏,芍药、牡丹、杂花,各居其二,每种止植两本,识其名状而已,不求多也。栏北为亭,命之曰浇花亭。”画面上苍松古柏,藤萝缠绕,草亭中的司马光坐于榻上,悠闲自得。花圃中鲜花盛开,两个花童正在挑水浇花。
最后一个场景是见山台,“洛城距山不远,而林薄茂密,常若不得见,乃于园中筑台,构屋其上,以望万安、轘辕,至于太室,命之曰见山台。”画面上水波涟漪,木桥飞架,连廊迂回,司马光立于檐下,眺望远处的连绵群山。
仇英在绘画中综合融会前代各家之长,既保持工整精艳的古典传统,又融入了文雅清新的趣味,形成工而不板、研而不甜的新典范,所画人物、山水、花鸟、界画,无不精妙。《独乐园图》中的竹林、人物、建筑、家具、景色、台观,皆借鉴古贤名笔,斟酌而成,都是一笔一画地精描细染,清晰明丽。画面中司马光反复出现,体现出他的“独乐”之趣。画卷后拖尾接裱为文征明书《独乐园记》《独乐园七咏》,苏东坡《独乐园诗》,另项禹揆等人题跋,孙家鼐等人观款,此卷现藏于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