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亩产值达到16万元的种植大咖的效益目标:一亩地赚一万元

云南大家农业科技发现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 许家忠
“现在规模多大了?”我问许家忠。
我是2018年9月第一次见到这位建水葡萄产业的奠基人,听他聊在云南的葡萄发家史:2001年到建水,2002年引进“夏黑”,2014年卖出42元/公斤的“夏黑”最高产地价;我去的那年,他“阳光玫瑰”又卖出120元/公斤的最高产地价,一时风光无两。
时隔两年,还在老地方,我们喝着茶又聊开了。
“就1000亩多一点。”许家忠轻描淡写地应道,就仿佛别人说种10亩玩玩那种语调。
“哈哈!”我不禁笑出声来,按照他的语调又复读了一遍,“就1000亩多一点。”
浙江老板建的千亩葡萄园
“在建水,浙江老板种1000亩的多呢。” 许家忠补充道。他说的浙江老板就是我这帮有钱的老乡,各行各业,听说在云南种葡萄很挣钱,就像当年美国加州淘金热一般大举西进,带着雄厚资金来建水租地建园,一举把原本在葡萄界默默无闻的建水县“哄抬”成为全国上市最早、售价最高的标杆产区。
“我第一年来的时候地租是280元/亩,人工费是10元/天;等到你们老乡过来种西瓜的时候,人工费就涨到30~40元/天,地租炒到700~1100元/亩;后来这些人又留下种葡萄,把地价再次拉高,拉到2000多元/亩……”许家忠相当于第一批“淘金者”,对后续的发展一清二楚。
“我的老乡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好奇地问道。
“大批进军是2012年~2014年。”许家忠应道,“那几年价格卖得特别高,做农业一亩赚几万元谁敢想,传到外面就更厉害了,种葡萄比海洛因都赚钱,所以大批大批的人来了,那几年发展特别快。”
工人们在包装“夏黑”
面对狂热的种植潮,许家忠敏锐地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2012年,在卖完当季“夏黑”之后,他以2.5万元/亩的价格卖掉建水500余亩的露地葡萄园,只保留了元谋的280亩“夏黑”。2014年,他在元谋的“夏黑”卖出了42元/公斤的标杆价格,平均亩利润达到4.57万元。
此后,“夏黑”的价格急转直下,众多浙江老板成了“接盘侠”。
“为什么又回来了?”我呷了一口茶,饶有兴趣地问道。在所有种葡萄的大咖中,我觉得许家忠的行业故事最具传奇色彩。
许家忠往我的茶杯里倒了些茶,继续说道:“这中间有两年我就回昆明了,和朋友一起做点农资生意,最终发现我的强项还是种植。”
“关键是又来了个‘阳光玫瑰’。”我笑着说。
许家忠种植的“阳光玫瑰”
“对。2012年白先进(时任广西省农业科学院院长)来我这里时带了一些‘阳光玫瑰’的接穗,第二年就少量结果了,那个时候也不重视,后来‘夏黑’的价格不是一年不如一年,所以到2015年时我就改接了一批‘阳光玫瑰’,2016年卖30元/公斤,2017年卖50元/公斤。当时50元/公斤我已经很知足了。”
在随后一年,也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年,“阳光玫瑰”在市场上大火,客商蜂拥而至,许家忠“阳光玫瑰”被炒出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价格——120元/公斤,8亩地卖了128万元,平均亩产值高达16万元。从这之后,许家忠开始大量回购被浙江老板抛售的葡萄园改接“阳光玫瑰”,种植面积重回当年“夏黑”的巅峰时期——上千亩。
“你觉得在建水种葡萄的浙江人有多少比例是能挣钱的?”我问许家忠。昨晚我和几位在建水种葡萄的浙江老乡在一起吃饭时就聊到这个话题,大家的说法不一,有说10%,有说30%,有说50%。
许家忠也说不上具体数据,只是应了一句:“小面积的都能赚到钱,大面积的都存在管理问题。”
10亩“阳光玫瑰”一年两季卖到200万元的徐夫明
“还是规模问题。”我叹了口气,回想起这几天在建水见过的浙江老乡的葡萄园,确实存在这个现场,忽又想起许家忠的规模,随即问道:“你种1000亩‘夏黑’的时候也能挣钱吗?”
“那个时候挺好的。‘夏黑’的投入少,一亩地的投入是1.3万元~1.4万元,一般都能卖2万元以上的产值,搞农业一亩地能赚5000~10000元我觉得挺好的。”许家忠笑道。
“那你刚才说规模大的都存在管理上的问题,主要是哪些问题?”我还是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管理跟不上。像我以前1000亩‘夏黑’只有3块地,每块基地都有负责人,我一个人就来回转。现在有9块地,每块基地也配有负责人,然后我们几个人就来回跑……相对来说,‘夏黑’要好管一点,哪怕技术上疏忽一点,也不会像‘阳光玫瑰’一样出现僵果、穗形不好等各种问题,所以我们今年累也是累在这里,有2块地还是出问题了。
疏剪下来的不合格果穗
听他这么一说,我细心看了一下眼前这位颇像民国时期蒋委员长的他,与前年相比,英气之间添了几分疲惫。
“这个问题能解决吗?”我想起昨天在老乡那里看到的“阳光玫瑰”无论穗形、果粒还是口感都存在问题,而这些问题也都是因为管理跟不上造成的。
“能解决的。”许家忠应道:“大果园普遍存在的问题是下面实施的和上面交代的有一段差距,比如我要求穗长多少,基地负责人就想让产量高一点,他就加了一点,再到工人那里,因为种惯了‘夏黑’,觉得穗太小了,他又加一点。”
“等于说打了好几个折扣,你到管理片区长打一个折扣,片区长到工人那里又打一个折扣。”我经常拿娱乐节目中的传话游戏来比喻这种管理上的偏差,它还跟每个传递者的素质和悟性密切相关,以至于有些游戏者传到最后已经面目全非。
许家忠(左)在基地查看
“对,等我这么多基地转下来,发现留长了的时候,再去弥补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说我们今年出现的问题是监督力度不够……”许家忠自我剖析道。
“还是要有像纪委一样的部门。”我举了元谋县果然好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为例,公司专门设立了品质部来负责监督各项技术方案的落实。
“这是对的。”许家忠点头附和道,“要找几个人来负责监督,我交代的事情,要有人负责跟进。”
“你在云南做农业这么多年,在基地生产和农业企业经营方面有什么体会?”我换了一个更宏观的话题。
“怎么说呢?”许家忠想一想,还是以自己为例分析了农业和其他行业之间的差别:“你那年报道说我卖120元/公斤,今年你看我管工人就没管好,它不像其他产业,在一个时期内都是稳定的。就像我还在读中学的儿子所说的,这个行业是严重不靠谱。你今年是挣了,下一年呢?做农业要不断地考虑这个问题。”
许家忠新建的高标准连栋大棚
许家忠早年从事过建筑行业,所以能深刻领会农业和其他行业之间的差别。他继续说:“包括我今年花这么大的成本建这个双层棚,想的就是要把自然灾害的风险屏蔽掉。哪怕我今年只赚100元/亩我也是赚的,下一年生产费用还有嘛。如果我去赌,我可能连今年的生产成本都拿不回来,那么我的企业是很难生存的。所以我的效益目标是每亩赚1万元。我觉得这个目标在云南还是可以实现的。”
大概是“老司机”的缘故,许家忠对效益的表达尤其谨慎。我在2016年曾和云南萄宝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蔡君昌(浙江温岭人)聊过不远千里来云南投资农业的原因,他明说就是看中每亩4万以上的预期效益,如果是像家乡一样每亩地只能赚0.5万元~1万元的效益,是不足以引起他们的关注。
听我聊起同行的预期效益,许家忠也不点名地举了一个例子,“就在前几天,有人过来唉声叹气地跟我说,哎!今年才卖了5万元一亩。我说你‘夏黑’去年卖了多少钱?他说去年2万元多。我说那2倍多,你还不知足。他今年还是幸运的,像他这批去年10月开始催芽的基本上没迈过冬天那道槛。”
高规格的设施减少自然风险
“今年没迈过那道槛的有多少面积?”我们说的那道槛是冻害,最低温度达到-6℃,而且出现连续5天的低温,这在建水是极其罕见的。
“我们没做到调查,政府说有五六千亩。”许家忠应道,“所以我们现在也在反思,要把成熟期适当往后推迟,这样风险就少了,在管理上的实施难度也小了。然后我们把心态放平,把品质做好,我觉得在建水种‘阳光玫瑰’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大概也是许家忠这两年敢大张旗鼓发展基地的根本原因。
“但是站在建水这个区域位置,会存在早熟和优势两个卖点,我们应该怎么去平衡?”我知道浙江老乡的普遍心理,无论是留在家乡的葡萄种植者,还是这些远赴云南的投资者,他们的心中都存着“没有最早,只有更早”的理念,而市场的价格落差也诱导着这种“越早越好”的冒险心理。
许家忠在介绍新基地的种植模式
“如果大家都静下心不去赌,实际都能赚到钱。这两年你看卖得早的,虽然价格高,但是亩产量往往一吨都没有,往后推一下,产量也做起来了,品质也提高了。尤其今年,早期的软果率特别多,往后一推这事就没有。”
“你觉得哪个时间点上市会比较合适?”我追问道,许家忠答:“5月20日往后。”
“你这辈子做农业,已经遇到了两个好品种,一个是‘夏黑’,一个是‘阳光玫瑰’,觉得以后还会遇到令你惊喜的品种吗?”我接着问许家忠。这相当于人生中的两次机遇,他都抓住了,而且造就了一个产区。
“夏黑”高接成“阳光玫瑰”
许家忠感慨道:“从青春到白发,我们人生最美好的这段时间都留在建水,留在农业上了。”我这个问题勾起了他无限的回忆,从学校毕业到下海创业再到进入葡萄行业,从东北到河北再到云南建水,从“夏黑”的引进到巅峰到衰弱,直到眼下如日中天的“阳光玫瑰”。
“我经常给同行说,我们能遇到‘阳光玫瑰’这么一个品种是很幸运的。它的价格能卖得那么高,是完全超越了我们的想象。现在有些品种其实也挺好,但生不逢时,有‘阳光玫瑰’的综合性把它们压住了,因为一个品种想真正形成市场是很难的。所以只要把心态放平了,把漂亮的外观和脆、甜、香、爽口的口感都做好了,我认为在建水种‘阳光玫瑰’是没有问题的。”
对“阳光玫瑰”充满期待的许家忠
我暗自赞叹,跟第一次留给我富有传奇色彩的印象不同,这次许家忠留给我的是一个成熟的、理性的农业企业家的形象。
这是中国果业的中流砥柱。

2020年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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