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观后

《小偷家族》获得第71届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棕榈奖,2018年6月8日在日本上映、8月3日在中国公映,豆瓣评分8.7,片中颇多值得深思的细节,电影两个小时的温情讲述,留给观众长久的思考。

在一片公寓中间,有一处破旧的平房,一家人的故事由此展开。老奶奶退休在家,领退休金生活;治没有稳定工作,在工地上做临时工;信代是洗衣厂的工人,挣一点微薄的薪水补贴家用;祥太是他们的儿子,平时他和爸爸搭档在超市便利店偷东西;亚纪是信代的妹妹,自己挣钱自己花。

电影贯穿始终的爱,是那种超出血缘关系的爱,亚纪和客人之间的爱、治和信代对祥太的爱、奶奶对亚纪的爱,血缘亲情之外,冰冷的都市里爱保持着温度。

若隐若现的配乐有些久石让的风格,与《起风了》那种淡淡的哀伤神似,音乐和画面相比于台词,更能将观众带入情境、推动情节发展,提升审美感受从细微的体验开始。

前半部分导演呈现的世界,几乎是架空的,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所有的盗窃行为也无人追究,时间好像停止了。实际上,在日本确实有些老人独居在家,去世多日无人知晓。像他们这样的底层草根,无人关注也在情理之中。


影片开始,祥太和治在店里偷东西,爸爸经常告诉他,商店里的东西都是没有主人的,可以随便拿。祥太在下手之前有个动作,双手交叉,双手食指来回旋转几圈,举起拳头轻轻碰一下鼻子,用这个动作给自己加油打气,事成之后两人击掌庆祝,在路边买了可乐饼犒劳自己,边走边吃,笑声不断,很温暖的父子情深的画面。

然后治注意到路边房子里的小女孩,从早到晚一直一个人坐在那里,心生怜悯之心,分了一个可乐饼给她,还把她带回了家里。

狭小逼仄的空间,住了5口人,是生活在社会底层、日子清苦的一家人,虽然生活艰难但是每天都有欢笑,性情坚韧乐观,顽强的生长。其实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观众好奇到底是什么把他们联在一起。

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那里,奶奶、亚纪、祥太都很热情,信代不理解为什么治要发善心,带个累赘回来,嘟囔着吃完饭赶快送回去,而且这已经算诱拐儿童了。

治和信代送由里回去的时候,听到由里家传出来的争吵,不是幸福的家庭。

——“为什么你不好好看着她?”
——“又不是我非要把她生下来!”
——“别打了,很疼的!”

观众也不会希望他们袖手旁观的,顺理成章的带回去了,相比于她的亲生父母,他们认为由里跟他们在一起更幸福,送回去反而是种折磨。虽然这样想,还是惴惴不安担心报警,不过正如信代所言,估计是乐得少了个负担,自始至终由里的父母对女儿的失踪保持沉默,没有报警。

祥太多了一个玩伴儿,平时带着由里去便利店偷吃的,几次之后,治也开始教着由里偷东西,有一回在店里偷拿东西的时候,被老爷爷发现了,非但没有生气训斥,而是给了祥太两个棒冰,要他别再让妹妹做这个了,眼里满是慈爱。过些时日,等他们再去的时候,老爷爷已经不在了。

治告诉祥太,只有那些没有办法在家学习的孩子才会去上学。其实祥太是爱读书的,晚上空闲的时候会大声念出来,在书里他知道了,小黑鱼坚定勇敢,分工合作战胜大鱼的故事。隐喻他们一家每个人都做出自己的贡献,就能做成超出每个人能力的事情。

在大海的一个角落里住着一群小鱼,大家都是红色的,只有一条是黑色的。有一天,一只凶猛的金枪鱼吃掉了所有的小红鱼,只有小黑鱼逃走了。他孤身一人在海里游荡,遇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生命,又高兴起来。小黑鱼又遇到的一群躲在礁石后的小红鱼,为了生存,不再躲避,他想了个好办法,教他们游成大鱼的样子,而自己来当眼睛!就这样,他们在清凉的早晨游,在明媚的中午游,把大鱼都吓跑了。

有个小细节,亚纪和治在家的时候,一脸坏笑着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做那个啊?”,狭小的房间不可能有私密世界的。治回答“我们已经很久不做那个了,是这个联结在一起”,用手指了指胸口,亚纪表示不屑,治无奈道“难道靠这个连在一起吗?”,用手指向两腿之间。亚纪认真的说:“其实是钱,有些人就是靠钱才连在一起的。”

奶奶到一户人家做客,实际上是去祭拜故去的前夫。隔壁房间传来“她是你继父的前妻,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头瞬间大了一圈,这么复杂的关系,我在心里捋了捋。从对话的细节中得知,这是亚纪家,亚纪还有个妹妹,她父母跟奶奶说亚纪在澳大利亚,暑假没有回家。临走时,男主人给了奶奶一个信封。

奶奶的退休金是一家人生活的重要支撑,亚纪戏称信代是在啃老,信代没有否认。在奶奶心里认为自己才是负担,是她拖累了信代。在一个夜里,奶奶安静的走了,他们做了惊人的决定,全家保守秘密,不告诉任何人,就在院子里掩埋了奶奶,他们要永远在一起。信代很平静的说,生老病死,皆有天意。纵然如此,也不好认为他们薄情寡义。

奶奶去世了,信代跟往常一样,带祥太一起去取退休金,回家的路上有个小细节,卖可乐饼的招呼生意说:“这位妈妈,给儿子买个可乐饼吧。”祥太打趣信代道:“有人叫你妈妈了耶”,特殊的一家三口,把他们连在一起的又是什么呢?

祥太不希望由里像自己一样从小就做贼,进店之前告诉由里在外面等他,结果由里拒绝做逃兵,坚持跟哥哥一样,祥太情急之下抱起一袋水果冲出店外,两名店员一路追过来,前后包抄无路可走之际,跳下高高的台阶,不慎崴到脚踝,被送到医院。治和信代接受警察的盘问,慌里慌张的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跑路,正好被堵在当场,所有人的身份要做出解释。


治和信代是情人关系,二人合谋杀死了信代的丈夫,判决是正当防卫,从此以后他们改名换姓混在底层社会。祥太不是他们的儿子,也是被救下来的,这对苦命鸳鸯的善行善举当然也有私心,既做了好事又充实了队伍,一举两得。

或许是因为信代不能生育,她表现出天生的母爱是一种补偿心理。女警官质问她:是不是因为你不能生,所以才诱拐别人的孩子。她表示否认,认为自己的做法是保护孩子,送她回家才是不负责任。她说:“难道只是把孩子生下来,就自动成为母亲了吗?”这是一种拷问,为人父母者自问一声合格吗,呼应前面由里父母的争吵,显然他们没有准备好做父母,孩子不能选择来到这个世界,父母不能丢掉养育的责任,要给予孩子无条件的爱。

治砸破车窗偷了一个名牌包包,祥太突然问他,你当年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偷东西?影片最后治带着祥太探监的时候,信代说了当年的一些细节,比如当年找到祥太的地方、车牌号等。可以推测出来,当年祥太是被遗弃在车上,他们俩偷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信代心生怜爱,坚持要收留抚养。

信代跟警方交代,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的,选择独自承受牢狱之苦,因为治有前科,有所牵连将被重判。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头各自飞。这对情人心有默契,不存在所谓的囚徒困境。

祥太被安排住进公寓,送进学校,生活步入正轨,治内心很激动,带着祥太回到自己的住处,嘘寒问暖关心他在学校的表现,因为当时是他想扔下祥太临阵脱逃,在祥太面前有点局促不安,担心祥太不能原谅自己。

在祥太心里确实有个结,所以他直接了当的问了治,得到确定的回答以后不再说话。早上等公交车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公交车到了,治跟祥太道别,祥太头也不回的上车,治一路小跑跟着公交车,口中一直在喊“祥太……祥太……”,最后,祥太扭回头,轻轻的叫了一声“爸爸”,满足了治的心愿。

由里被送回家里,其实是重回缺乏关爱的牢笼。当她想让妈妈陪她玩的时候,妈妈表现出了不耐烦,正在对着镜子描眉画眼,脸上的伤痕也说明了家庭暴力一直都在。大人希望小孩子永远不要吵自己、永远听话,每个父母都有这样的困扰,时间好像从来都不够用,难以平衡工作和家庭的关系。

最后的镜头,是小女孩自己在地上捡弹珠,嘴里念叨着奶奶教他的口诀,踮起脚尖往向窗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祥太的想念,只是她没有选择生活的自由。

看完影片,我们发现几乎所有的角色都有被遗弃的经历,但是他们都没有缺失爱的能力,不论过往再怎么黯淡黑暗,也无法抵挡你成为一个阳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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