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ean Rose--Sherry篇

这么多年了,尘埃始终在我身后飞舞,黑暗而密不透风的世界笼罩着我的全部生命。

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能隐约预感到,有一天我会在刺骨的冰蓝色中和我父母一样永远消逝,就像一片细雪,荡进无穷无尽的深海。

然后,我希望我灵魂的纹路会复苏在你的掌心,沿着你内心深处暗红的血液,直抵阳光的巢穴,去到天堂的圣殿,我知道,遥不可及,那是你我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的地方。

不过,在那里,我不会再听到神悲伤的预言,我终于可以静静的做回我自己。

但我也始终都是一只注定在刀光剑影中游弋的脆弱的鱼。

儿时,我曾问姐姐:“终有一天我们都会离开吗? ”

姐姐回答我:“是啊,姐姐会想办法的,总有一天我们可以离开组织, 就像静静的奔流不息的河流,终究是要同归大海的。”

可惜,那时候我太小了,分不出小河与湖泊,也不知道大海的尽头,爸爸妈妈曾经说这些都是天空落下的晶莹的泪,那为什么我的眼泪流不成河呢?是我还不够悲伤吗?还是说,我的人生注定是这样的,我的眼泪从来没法代表哀伤?

冥想中,实验室里,恍惚间留下泪的我,忽然发现自己的一滴泪落到了手中的试管里,瞬间, 便消失在一片温柔的蓝色液体里,它的迅疾,让我想到了流星。可惜,我的血液里,似乎并没有那种所谓风情的东西。我的身体是痛苦的,我的心灵因被痛苦的身体压抑得太深,也变得麻木。在痛苦和麻木之间,隐约存在着一丝幽微的光明,是姐姐对我的爱,我对父母的思念,我为之着迷的科研工作,以及,黑泽阵,你的名字。这些,看起来总是稍纵即逝,让我恐慌,我不知道,光明与黑暗,哪种才是永恒的状态,但我竟然有着一个贪婪而荒唐的念想——祈祷夜与夕可以共存。

黑泽阵,我还记得七岁那一年,第一次和你相遇的情景。初夏的河边,我正独自一人望着荷塘发呆,阳光倾泻而下,圣洁的莲花被茫茫的水波漾着,兴冲冲地向我奔来。我看得入神,直到,你从背后蒙住我的双眼。

你问我:“Sherry,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并没有被吓到,只是轻轻抚上你的手。(相比起右手,你的左手有好多老茧,后来告诉我这是因为你是左撇子,长期练习射击造成的。)

然后,我淡淡地说:“抱歉,我不知道。你是?”

你说:“我的代号是Gin,那位先生让我来做你的监护人,你需要跟着我学枪法作防身。”

“可我才7岁,就要学枪法吗?”

“我现在18岁,也只是刚刚成年,但学狙击已经有7年了,年龄从来不是逃避现实的借口。”

我望着你,回忆你掌心的温度,你有着世上最温暖也最冰冷的体温。风中,我看到你银如星河般灿烂的长发随风扬起,那一刻,我似乎感受到了你眼里最深的暗,以及那背后最亮的微光。

我问:“那你为什么知道我的代号,我没见过你啊。”你的身形一晃到了我的面前,注视着我说:“你不就是科学狂人宫野夫妇的小女儿嘛,组织里年纪最小的丫头。”望着你清冽的眉毛和狡黠的眼睛,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庆幸,在你的眼里,我是科学家的孩子,是组织里最小的一个,而不是,失去双亲的孤儿。

你坐在一旁,从怀里掏出烟盒,娴熟的点上一支烟,然后,慢慢吐出缕缕烟雾,突然撇了我一眼,我假装冷艳地玩弄着荷花花瓣。像是叹息,你说,“这么明媚的阳光,配上荷花的冰清玉洁,少了纯真的歌声,真是可惜啊。“

“你想听?我唱歌给你?”

“不了,我的眼晴幽深如井,里面已经染了太多的血腥,又岂是你一首歌所能涮洗了的?阳光的味道也好,荷花的空灵也罢,都不是我该享用的。而且,我也从未想过要洗掉身上的血迹,从那些血溅到身上那一刻起,就注定是再也洗不掉的了。我杀过很多人,不过那些人总是要死的,不如就死在我的手中吧。我不能有负于组织,我得执行那位先生给我的任务。”

那时候的我太小了,你这一番话,让初次对你的好感瞬间散尽,你的语气让我害怕,我发誓不会为一个杀手歌唱,也不想让这样的你来做我的监护人。我扭头走了,孤寂将我的心紧紧攥住,拖着它向未知处坠去。我的心在大声呼喊,无人听见,我体内泄漏出来的,只有几丝冰冷。尽管, 尽管其实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因为,我至今依旧清楚的记得,在你当时的眼神中,没有形同利刃的冷酷,没有邪恶,没有霸气,没有漠然。我只看到清澈的我的影子,投射在那里,以及,你不可言说的那种王者般的忧郁。

可最终,因为你对我的好,我还是妥协了,乖乖的待在你身边,做那个被你监护的孩子,也把你当成了我的大哥哥。记得八岁那年初雪的时候,你对着空中的飞舞雪花,微微一笑, 牵起我的手,指向了五十米外一棵雪白的白桦树。

“看着,Sherry, 枪,有时候,要是无聊的话,也可以这样用的。”从你枪管里飞出去的子弹,凛冽地割破风的尾巴。我甚至没有看清,子弹是如何发出去的。漫天飘起洁白的花。它们唯美地旋转着,华丽地歌唱着。它们多么像我,像我的生命,因用力承受着黑暗带来的创痛,而喘息未定。

后来,我变小了,因为APTX4869,阴差阳错的回到了和你初见的年纪,那一次银行抢劫案里,我在关键时刻竟然下意识的举起枪朝窗户射出了一发子弹,从而震住了那个女头目,也成功带着其他小伙伴一起脱离了陷阱。那晚回家的路上,我告诉了柯南我在黑衣组织里的身份,其实,是因为我最先想到了你,危急关头的枪法,是你教我的。我们太久没见了,以至于我都恍惚间忘了:没有你,怎么会有今天的我。

小时候,我不知道你的身世,你也从来不告诉我你的过去,但你对我一直不坏,甚至对我还收敛了你一向少言语的习惯,多了不少生活中的寒暄,在组织这样阴冷黑暗的地方,这些生活中细碎的点滴照顾,足以聊慰我心。我慢慢觉得你的个性或许和你曾经经历的事情有关,我怕那是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所以不愿去触碰你的伤口。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做我的监护人,陪我度过了那短短的三年,直到我被组织派去美国留学深造。是的,Gin,我不得不承认:其实,我愿意, 愿意为你唱歌。

离别的时候,我10岁,你21岁了,那天你因为正好要去陪Vermouth做一笔交易,你把我送到了机场,十岁的我,虽然不是很懂离别的意义,但我却也希望能和你做一个好好的告别,路上,在你车里的我其实一直等待着你先开口说一句话,可你什么也没说,一直到机场,你都在沉默。最后,我起身离开你车箱的时候,终于瞥见了你摇下车窗朝我挥手告别的手势,但那时候,我还来不及和你说一声再见,你就掉头走了。我忘了我是怎么登上飞机的,只依稀记得那时候,我脑子里是不想离开,也不愿存在。因为我怕,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我夜夜失眼,也听不到你呼唤,我怕等我回去的时候,你因为某一次任务执行意外而永远的离开了,就像我再也见不到的父母一样。我也怕自己适应不了没有你监护的生活,一切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只能悄悄想着你,一遍遍默念着你的名字:黑泽阵。

嗯,在走之前的那一天,你告诉了我你的名字,是在高得可以触到星星的山顶。你迎风而立,黑色风衣的衣袖猎猎作响,身上依然带着血腥和烟草混杂的味道,长长的银灰色头发瓢起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和诡秘。但我还是走了上去,站在你的身旁。你的头发真的很好看,如同银河般倾泻而下,投射出深紫色夜幕下星辰的影子。那一刻,让我突然想起妈妈曾说,与天空接近的人,绝不会是坏人。

出乎意料的,那一次你用一种对我从未有过的深沉,静静看着我,目光竟变得温柔起来。那一瞬,流光逆转,你眼里的寒光居然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澄澈。我挨着你坐下来,你沉默地望向苍穹,群星之上,観河之下,我笑笑,说, “Gin,你叫什么名字?明天我就要走了,不想连照看我三年的监护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黑泽阵。”你的声音又回到了寒冷得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的名字,其实很硬朗,带着某种风骨。”

“是吗,可杀戮对于我,早已成为生存的必须和快意的安慰。”你在呼啸的风中喃喃的言说,神色突然黯淡了下去,带着一种悲哀和无奈。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年幼的心是颤抖的,十岁的我,已经确信,把你从黑泽阵变成琴酒的那位先生,一定和你的过去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我的眼泪不经意融在了透明的群星的影子里。然后,我试着碰了一下你的手,冰凉冰凉的。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你冷酷的外表下也可以隐藏着这样深的痛苦。

我说,“Gin,你能告诉我你的过去吗,杀戮总会摧毁很多东西,你看,今晚的星光多美;美好的事物会让人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辽阔和柔软。”

你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替我披上你的风衣,然后淡淡的说:“明早你就要走了,早点休息吧,以后没有我,自己保重。”

之后再见你,已经是七年以后。我17岁,你28岁,回组织那天你并没有出现,下飞机后转东京回去的火车上,我百无聊赖的翻阅着一本国际化学期刊,因为这次回来我的任务就是继续研究我父母还未成的APTX4869药物研发,七年后的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稚嫩懵懂的样子了,或许是因为我爸妈的缘故,我对科研工作的热爱也是一样疯狂,以至于感觉时间过的极快,马上到了站。我看到不远处那辆显眼的保时捷356A,以为是你来接我,但车窗里探出头来的只有Vodka,坐上副驾驶位置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划过了你的名字,原本Vodka替你开车的时候,你总坐在这个副驾驶的位置,而如今坐在你习惯做的位子上,已经七年以后了,儿时和你之间的记忆碎片,也越来越模糊,也不知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在哪里做任务。一看手表,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那时候,车子夕阳正好朝夕阳余晖下驶去,世界如同被鲜血染红。是啊,黄昏从来都是白夜最终的宿命,伴随着夜的来临,吹响黑暗的号角,我不知道我的人生里还剩下多少次机会,去看这种悲哀的天色。

之后回到组织的生活,充满着可预见性的无聊,但至少于我而言也不算无趣,不过因为我和你的所属部门不同,虽然你依然是我的上级,但见面的次数实在太少,以至于我现在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有寥寥几次。不过,七年后的你真的变了很多,我依旧清楚的记得再次重逢的那天,你是刚刚完成任务后回到组织聚餐,那是关于高层领导的一个重要聚餐,我作为留学归来的科研人员也在其列。你是我之后才到的,我抬头看你的时候,你也扫了我一眼,但是那一次,和我孩童时期记忆里的你不同,你墨绿色的瞳孔里发出的光不再是昔日里平静的孤寂,而是带着寒光,闪着阴冷的杀气。难道,这些年,你经历多了,才会显得如此老练?也对,如今的你已经28岁了,自然已经是一名顶尖的杀手了,而且已经成为高层领导,这是你该达到的高度,而我也已经是学成归国的药物研发员了,我本想我们的交集应该会因为所属部门的不同以及时间的冲刷而越来越少,直至消失殆尽。毕竟,你我这种同在黑暗里的人,都是炼狱里生存的死士,我们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光明莅临的那天,既然如此,何必发生太多故事,拥有一份儿时的记忆,已经是神对我们最高的恩赐。因为这样的想法,回去之后,我总是刻意远离你,一头埋在APTX4869的研发上,也算是完成我父母生前最后一个项目,而且姐姐也能陪着我,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样也就够了,即便是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有姐姐在,似乎眼前的路都会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Shadow Susan Craig - Celtic Twilight 6

对了,我是什么时候才发现我没法对你视而不见的呢?似乎,是那次组织里派人去人鱼岛调查一名富商的时候,我当时正处在药物研发的实验阶段,那位先生也顺便让我一起进行实地考察关于人鱼岛不老传说的事情。黑泽阵,那时候我们已经几个月未曾谋面,当时的人鱼岛正处在儒艮庆典期间的特殊活动时间,我听说若用被巫女赐福过的箭射中靶心,就能得到人鱼长生不老的祝福,所以在闲暇之余便去了寺庙一趟,但我拿起弓箭的那一刻,却抬头看见了你,你居然,选择了在这时出现。我怔住了,没有想过你会来这种地方,相信这种祈福的方式。太久没有好好看你,才发现那时你的气质变得更加特别,兼具上流社会的高贵和江湖侠客的落拓。你依旧穿着那件干净的纯黑色大衣,一头银发铺在肩上,很自然地遮住你细长的眉毛和深邃如海的墨绿色眼睛。你没有笑,只是很平静的向我走来,上一次你对我微笑,已经是七年前的事,那时候年少的你,笑容温和,冷峻,坚毅中还带点玩世不恭。可是你朝我走来的时候,为何我无法收回我的目光,你的眼睛,就像是我终生难遇的海,我看着你的时候,你墨绿的瞳孔像是翻涌而来的浪潮,使我们之间淡绿色柔软的往事,来了又去,去了又回,在潮涨潮落中变得坚硬粗糙。巨大的眩晕里,我忘了该如何追索,只能让心思迂回婉转地穿透时光凛冽的壳,走进我们深深的过往,那个遥远的从前,在夏花绚烂的那年,在你我都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你走近我,不动声色的说:“我帮你。”没等我回答,你就拿起了一把弓和一支箭,我想,射箭应该和用枪的原理类似吧,你驾轻就熟的动作,这样提醒着我。可我呢,不过是是个长年待在实验室的女子,除了当初你教我的枪法,我还真的不擅长竞技游戏,也许射箭都摸不着靶边。

“Sherry,要是大哥不帮你,若是你射不中靶心,会不会反过来受到诅咒早死啊?”我当然知道这是Vodka的调侃而已,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反向诅咒存在的神祉吧。

“管好你的嘴。”你朝Vodka投射出一道暴怒的眼光,难道你当真了?同时,你左手握住手上的箭,再一把拉过我的左手,右手环住我的肩身,同样连同我的右手一起握紧了弓弩,一瞬间,就把箭送到了靶心。从张弓到分离,我们俩几乎是从面颊到身体都紧紧相贴在一起,你身上包围着的烟草味,还和当年7岁时我闻到的一样幽秘而沉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去那座庙的,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和我一起射出了那支箭,但这些我都不会过问,因为你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回答我,你在意我。你知道吗,黑泽阵,那支箭刺入靶心的时候,我想到了杜拉斯在《情人》里说过的话——爱之于我,不是一饭一蔬,不是肌肤之亲,是平凡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是一种不老不死的欲望。所以,我愿意去相信,你和我一起射出的那支箭,会真的带来来自人鱼长生不老的祝福。

虽然,我知道你的心里和我一样都有着彼此,可是Gin,我只是Sherry,是淡水湖,而你, 始终是海。我们早已不是志同道合的人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吧,虽然湖泊可以流向大海,但海是永远成不了湖泊的,无论阳光、沙滩、帆船,都拦不住它内心的汹涌和澎湃。不过, 就像书上说的那样: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这不是无情,亦非薄幸,你我都是身在暗夜里的人,我们的生命是终将荒芜的渡口,我们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生,甚至连我们自己都是过客。

我自始至终,唯一可以肆无忌惮去拥抱的,从来不是你,是我最爱的姐姐。回到组织后,有一次我不小心被解剖刀划破了手指,姐姐正好来我实验室给我送饭,我的刀落在地上,手里殷红的液体如同落红的碎屑。因为只是小伤口,我并没有很意,只是抬头看姐姐,一如既往的澄澈、安静和优雅,但我的世界却在她温暖的眼神里摇摆不定,组织里的药理研究一次次颠覆了我之前的笑容和思考。

“志保,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感染怎么办?”推门而入的姐姐匆匆跑过来,把我滴血的手指放在唇边,温柔地呵着气。血很快止住了。然后她拿起了创口贴帮我小心翼翼的盖住伤口。我傻傻地笑着,快乐地享受着姐姐眼中的心疼,然后轻轻的和姐姐说:“你真好。”阳光下姐姐眉目舒展,长发垂在腰际,肤质晶莹似雪。我的姐姐,是天下最爱我的啊,姐姐轻轻地笑着,冰封的灰暗仿佛都在瞬间暖了起来。

我忽然就问了很傻的一个问题:“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突然这样问,的确很唐突,我感觉姐姐拉着我的手重重地颤抖了一下,我慌乱地望向姐姐,她沉默了一会,然后摸摸我的头,说:“姐姐其实最近在交往呢,那个男人叫诸星大,他为了和我在一起,最近一直想申请加入组织。” 没想到,我最亲爱的姐姐,她的心里,终于还是住进了我以外的人:那么, 姐姐, 记得要幸福哦。

之后,姐姐最终和他男友还是决定了一起在组织里生活,但是姐姐在组织里只是基层人员,如果不经过我的举荐,可能很难被那位先生所相信,所以那天,Gin, 我联络了你,想带着姐姐和她男友一起吃饭认识一下。虽然未曾谋面,但第一次见到诸星大的饭局里,我还是被他的长相所震惊。他和你真的好像,你们都是长发,他是黑发,你是银发,同样的左撇子,相似的身高,以及相似的气场,那种冷峻高贵的神色,让我相信,原来我和姐姐,真的同时爱上了相似的人。因为那次聚餐,你和诸星大也聊的很投机,之后,我们四个的关系也在不断的相处中逐渐融洽起来,你和诸星大也成了交好的朋友,最终,你我共同举荐下,姐姐的诸星大成功进入组织,有了代号Rye,并且,他也逐渐做到了和你一样高层领导的地位,那时候的我们,也许是最快乐的,四个人,在黑暗中依偎着,似乎这种友情,已经足以抵挡死亡和鲜血。

唯一不同的是,姐姐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黑泽阵,我们却从来都没可能在一起。还记得那个狂风肆虐的夜晚吗,那天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当时我去送一份文件,在一个狭小的胡同里看到了你,你背对着我,正在杀人,已经有三个人倒在地上的血泊中,并且, 我看到你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我仿佛隐约听到了你轻笑一声,这是出于对血腥和杀戮的贪恋吗?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下子跑过去抓住你的手,“请不要杀他了。无论是谁,都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

你回过头,惊异的望着我说:“你疯了?我要杀谁是我的自由。他们几个街头混混居然敢撬我的车,我要他们死,一个我都不会留!”你的眼光冷冷的,带着杀气,还有恐怖的轻蔑。

“可是,这不是那位给你的任务不是吗?”

“以后,我杀人的时候,别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没必要看到这些。”我被你一把推倒在地上,耳边是你飘忽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

我望着雨中的你,依然是微微苍白的脸色,精致的五官,冷竣的目光,高挑的身影和过肩的长发,只是那一瞬,真的让我好陌生,黑泽阵,你早就变了,也永远回不去当初18岁我遇到你的模样,28岁的你,身上带着我讨厌的戾气,眼光中闪着寒冷的残忍,血液里也早就是习惯杀戮与血腥,那样的你,让我失望。世界上最大的折磨也莫过于在爱的同时又带着蔑视了,十年以后的我们,终究是走到了穷途末路,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第二天睁开眼,明亮的光线在雪白的被单上簌簌抖动着。我的手放在了姐姐的手里。

“姐姐......”

姐妞微笑着回应,伸出手臂抱住我说:“志保,把不好的事情忘掉吧。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太危险,你还是个孩子。”

我闭上眼晴。姐姐的身体散发着濙濙的花的甜味,让我深陷梦幻的臆想中无法自拔。姐姐的美好,我的脆弱和依赖,是不是在某个时刻起,就已注定了悲伤? 那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起了你的名字,你曾在我的生命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可我不得不安慰自己说,特别的到来,就该平淡地逝去,我的生命里有姐姐就够了。能在这样一个芬芳晴朗的天气里,醒来看到姐姐,看到那样清澈温和的美丽,我即使在黑暗的世界里,也会无所畏惧。

可是,为什么Gin, 你要杀了我姐姐,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在组织里活下去唯一的理由,是我小看了你吗?我以为你不会动我姐姐的,即便Rye的卧底身份暴露,你可能迁怒于她,但你居然毫不留情的将我最在意的亲人残忍的杀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你,你冷酷,无情,没有人性,良知,我过去竟然会对你动心,我真的愚蠢至极!所以,姐姐死了,我的生命从此再也没有色彩可言,我选择了停止药物研发来抗议组织,并且抱着必死的心选择吞下APTX4869自杀,但你一定不会想到,我竟然变小逃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你的仇恨在我重新成为一个小学生的日子里变的不那么尖锐,但我也始终无法忘记,我姐姐被你杀死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有时候,我想这样的日子也算是平静,做一个小学生,也不用担心你的追杀,即便是你知道7岁时我的样子,我离开了组织所在的区域,到了帝丹小学,你基本不可能去注意一个小学生的模样,所以,现在的我总算是拜托了那个令人喘不过气的组织,过上了我一直渴望的平淡生活。

对你的仇恨,不会与日俱增,也没有日渐淡化,我时常不解,为何神明要安排这样的结局给我们,难道,有些人的名字,就注定要被镌刻到生命和血液中吗?无论是以哪种方式——爱的理由,或者恨的名义。我也一直想说服自己,你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理解过我,珍惜过我。可是为什么,每一次你的追捕,似乎都手下留情,让我一次次逃脱和被救,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真的放不下我?难道说,即使是撒旦,也可以有作为光明星天使的过去?可是,你为何要一次次把我推向绝望的深渊,又突然一把将我拉回你的身边,为何要带走我的姐姐?你深不可测的瞳孔里,究竟藏着多少言不由衷的秘密,你又在掩饰和躲闪什么?我的心中有着太多疑问,连同你从未向我启齿的过去,埋葬在往昔的时空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斩断和你之间的过往,那些仍然存在的回忆,和看似永远不会消亡的感情。

黑泽阵,还记得我去美国前,我十岁那年生日,你曾经送我的Killer Queen香水吗?那天,你语重心长的和我说:“Sherry,10是一个圆满的数字,代表着前方不一样的人生,我也是10岁的时候才有了人生的转折,去了美国,你要记得带着它,看到它,就要记得学成归来的时候,必须是一个真正的Killer Queen,答应我。”

“你10岁的时候,经历了什么?”10岁的我很好奇你从不提及的过去,但你还是没有说,只是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淡淡的说:“你不需要知道,我曾经渴求的,和如今得到的终究是不一样的,我们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再去向往天堂了,不是吗?”

'其实人跟树是一样的,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德国哲学家尼采说的。”

你笑了,打趣的反问我:“是吗?”那是我印象中记得的,你最后一次对我笑,带着宠溺和寂落的美好,发生在你所谓的,我那个圆满的年龄。

“那你听过村上春树的那句话吗——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你也问我。

“蛮有意思的,不过我没听过。”我回答。

而那瓶香水,我去美国的时候把它送给了我寄宿家庭夫妇的小女儿,我很喜欢她的笑脸和声音,每次和她聊天的时候,我都能隐约看到当年曾经拥有幸福家庭的自己,这样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天使吧,你送我的钻石形状的Killer Queen,由她来保管的话,才会真正褪去锋芒,受到光明的洗礼吧,那才是你我都渴望的,真正的,那种向阳的气息。

我们都生活在那个阴森可怖的黑暗组织,在那里成长的我们,是不是就像两朵罪恶之花,注定了彼此的相爱相杀,就像享受当初的亲密一样的天经地义?可是,你不会知道的,7岁那年遇到你的时候,我也曾想留住你眼眸里的那一抹韶华,即便是17岁的我对你总是冷漠的,即便是18岁的我因为你杀了姐姐而对你仇恨的,我也一直迟迟都没有和柯南说过组织里的情报和boss的身份,本来,作为叛徒的我其实没什么可以庇护和眷恋的,但是我的心却告诉我别让警方把你所谓的恩师连同组织一网打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沉默,也许是无法接受你因为伏法受到制裁而永远消失在世界上这样的事实吧,所以不想让外界惊扰你身处的黑暗。的确,我承认——我从未忘记对你心动的那个瞬间,那种穿透黑暗罅隙的幸福感,就像春天树枝上新爆出的新芽,早上,还在阳光里羞涩的笑,黄昏就已经怒放,满树玲琅。当冰凉的世界都蜷缩着睡去的时候,也许我就能把我们的过去再一次酣畅的豪饮,就犹如光焰;会对这个暗夜,形成一种顽强的穿射。我对你的爱也好,恨也罢,是混浊的,也是明澈的;它以混浊抵制混浊,以明澈催生明澈。我一直在想,是仇恨丰富了我对你的执着,还是忧伤的爱加剧了我对你仇恨的感觉。但这都不重要了,现在的我终于可以回归勉强称得上安稳的生活,我发现,整个被你我记忆堆砌的时间段落,可能在某种意义上,都像是你我纠缠不清的爱恨交加,也都是命运给予我的一种奇特的慷慨。重新变成7岁的我,总是假装自己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7岁的孩子,想把那丢失的童年重新找回来。我想在未来的荆棘丛中,采撷花朵,制造快乐,永远抬起头,数星星,并把憧憬、希翼和甜美高高地挂在光明的穹顶之下,吶, 我的痛苦和无奈呢, 又与何人说?虽然,我愿意,非常愿意,在未知的行进中,永远微笑,并用微笑承载灰暗的心情和冗长的成长时光,用漠然和无畏去承担过去的阴影和风霜。后来的梦中,我的灵魂总是是轻巧的;幽闭的,轻舞翅膀。它像是刚刚来临,又像是即将飞去。我的思绪也对着夜,对着心灵,对着远方的爸爸妈妈,姐姐,或许,也有你。而我的快乐,竟也是微凉的。如今,我变了很多,少了过去的阴郁和压抑,开始喜欢与人共处的热闹,但长久的喧哗依旧会使我厌倦。嘈杂的行进中,我想我更享受在孤独安静的夜晚,默默承担一个人的精神使命。

黑泽阵,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我都快记不清了,或许你真的以为我在那列火车中死了?所以,你不再找我,我们也再也不会见面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清算杀我姐姐的旧账,也还没来得及,好好了解你从不言说的过去。但是我不难过,真的。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就像天空与大地其实并不那么的遥远, 可能,将来的某一个夜晚,伴着一道倏然而至的光,你会再一次带着蓝色的火焰燃烧着向我逼近,你的抵达,我的到来,我们的发生。我相信这一切。相信——我们的恨,我们的爱,总该有落幕的那一天。想到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又想到“爱”这个字眼? 我回忆里的你,不过是个沉默的背影,特立独行。每次我去凝视,那面容都是模糊的。而梦里,你总是可怕的凝视着我,而我没有注意到,其实现实里就算擦肩而过,这么多年了,你我也应该生疏得如同路人。也或许, 我们从来就没有熟悉过,那么近,又那么远,就像,天空与大地,无法想象,更无法抵达,这就是我对现实的无能为力。此刻,已经是傍晚, 天开始下雨。我向窗外望去,大地混沌萧瑟,漆黑的城市吹着漫长的风,反反复复,像是某种命运的推敲。夜色稀薄,天空,空空荡荡,灰涩,深远,如一个寂寞的孩子的脸。

起初,记下这些文字,是因为对你的恨,于是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去回忆往昔,以此来平复和安慰自己,回避那些尖锐的令人难过的细节和段落,回避那些沉淀在无声漫长岁月里,颓伤的情绪,残忍的眼神,和血腥的杀戮。每一次的恨,我都感觉自己是在穿越一座没有边缘的森林,那些我叫不上名字的植物,伤害着我的手脚,但我停不下来,我只有一直一直地向前走着。在当着小学生的日子里,祈求着能被一两道光芒击中,从此我的世界能忘掉所有苦不堪言,可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多少次,回忆我们的过去,那些瞬间,所有寂寞生出的影子里,都开满了忧郁的花朵,并不特别美丽,却是我们这么多年来一起成长过的凭证。从初见时的青涩,回国后的淡漠,到你杀害我姐姐,我背叛组织的仇恨,再到我不声不响的吞下APTX4869变小以后离开,一切都仿佛一场梦,我站在记忆的落花中央,捡拾起许多记忆的碎片,曾经,它们在阴冷的月光下,也明亮和皎洁过呢。而我,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我自己,我懂爱吗?我会爱吗?而恨,又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风如潮水般来了又去,再寻觅,却已经消失了踪影,许多的事情都是如此。然而,现在的我已经很幸福了。在那段被大把大把的试卷和习题消磨了时间的小学里,周末,我还可以坐在电脑前,写着日记,或是读读科学杂志,度过一个又个,安稳的清晨,下午,还有夜晚。然后暗暗地想,像这样一直没有心事多好。做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学生。这样简单的要求,曾经是18岁的我一直在幻想却也永远无法接近的一种生活吧。可是,我居然用自己的药物,阴差阳错里实现了这样的梦想,这算不算是一种侥幸的幸福呢?一天。一天。不断倒退的,是风景,还是曾经那个悲观无奈,压抑孤傲的自己?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忘记了——即使我们被暂时束缚了翅膀,只要有阴影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光亮不是吗?如果,真的有一天,要在千帆过尽之时尘埃落定,不知道天幕可遂我意开启?冬雪可会伴着我的声音再次通入你的梦境? Gin,你有着一头星河般璀璨的银发和月亮一样深邃寂寥的眼睛,天河因你而泣,虽然你已离我如此之远,坐在风的王座之上,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苏醒,所以:自无尽的黑暗中醒来吧,为我自天国大门处摘下星星可好?

磅礴的地表正在漂流

漂流,以缓的又缓的速度

抵挡沉默,或是摧毁

白昼和夜晚彼此注视

略过重重的,不真实的时间的褶皱

聆呒受难的水,洗净天葬的血污

一些透明的石头

不知何时就已存在于那里

又将在,某年某月某日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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