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争吵引发的胡思乱想

前几天有日凌晨,一女声凌厉划破夜空,吵嚷之间,只听到一句“博士谁不熬夜,我X”。对对对,博士能熬夜、女士能骂人、学生能开撕,都行。觉得这时不适合层层叠加一堆标签,倒不如还原到“人”——讲自利、会攻击——来得有效。
想说的倒不是这个。吵架——因共识或默契缺乏带来的表演失败、不怎么具有合理宣称的沟通行动,更直白地说,就是冲突。
郑渊洁在《白客》里调侃,从前孔子教导“出门如见大宾”,现在是“出门如见大敌”。在互动中,如果说“陌生人”强调的是信任、规则,那么“敌人”突出的就是竞争、宽容。人们因为小事争执、谩骂与动手,有时一点儿也不客气和“退一步”。
默顿说只要不涉及核心价值观,冲突就有益于整合而非分裂。可究竟怎么界定这个核心价值?室友间对睡眠与学习的抵牾算么,被报道出的夫妻离婚、邻里纠纷和一桩桩起因于微末小事的故事样的事故,诸如此类能算么?
一个有用的解释法宝是“情境定义”:主观内在的认同产生了客观的行为后果。更完整的认识,应是先由外部的人或物或事启动,构成刺激—释义—反应的回路:身处特定的场合、面对具体的言行,我要休息你在吵、我需顺心你挡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就喷发和爆炸了。
进一步再问:不就是一个范围有限、举止特定的事情么,怎么就上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互不相让、愤愤恨恨,以至于撕破脸面、攻讦无尽?
这就牵扯出了第二个解释利器——晕轮效应:横着说,看你不顺眼就哪里都不顺眼;纵着论,你外显的不对明摆着就是内里的不堪。于是由此时此地的你起步,不满浩浩汤汤,一股脑骂个痛快、争个长短。
到这里可以问的是:所谓的小事、细节、日常,怎么就见了人品、识了性情,并由此以为下的断语、贴的标签准确无误?
于是就有了第三个解释机制:自我的分化。齐美尔认为现代社会的来到有助于个体人格的发展,可参与领域的拓展和延伸,使人们能够将被分化出的、一部分有限的自我分别投入其间。小事从形式来看虽小,可实质并不然,都是人格的外显。细微牵连着深潜,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这时候就可以问:“自我”是怎么变得重要起来的?寥寥13画的“自我”,如何成为可欲而难得的生命奢侈呢?
提一点自己的陋见吧,抛砖引玉,切磋琢磨:
想说的变项是“消费”,实现的过程是“均平化”——不是无差等的平均,而是一种动态的平衡。
我们看影响生活世界的股股力量中,政治亦或文化的动员对象都在于作为集体的“大众”,消费却直接瞄着个人:从实际的市场机会到超前的、虚拟的购买力,从交换价值到符号价值,从匮乏经济下的基本需要到丰裕社会里的无尽欲望……
无不诉诸于个体式的“自我”。
特别是在瑞泽尔说的“赋魅于一个祛魅的世界”过程中,曾经批量化的同质生产模式不再适合满足消费者的个性需求,突出不寻常、彰显一个个“我”才是更有效的拉动力。消费告诉人们:你穿的衣服出卖了你的品味、你用的物件暴露了你的喜好,人们即根据你所消费来判断你之所是。
“自我”被突出,不仅仅起于所谓时代发展的客观规律,总有一个建构/构型的议题化过程。消费以个人为轴心,借助了均平化的机制运行:它说通过消费,在划定阶级归属、社经地位与声誉名望时,其他的分等法则都被抹除,消费对一切人平等开放,是公平而正义的王道。
谁不能买买买呢?只要有钱或是显得有钱,就可以收获自尊和尊重。更何况还有对被抛弃出消费盛宴、成为“新穷人”的焦虑与惧怕。这时候,“自我”越发不用再依附于集体去形成认同,主动或被动、深刻或浅显地,“做自己”是所欲所求,也是必然必须了。当然这表面的平等话语有霸权味道,不该掩饰住更残酷与不可见的不平等。
回到“初心”:前几天的争吵判断来自寝室右边,寝室左边的情侣这学期也吵过数次了,再加上从来重手重脚也从来不以为意的楼上,俨然学校版的“四面楚歌”。除了“他吵由他吵”的锤炼,还能做的就是细细注意自己的举止,不给楼下造噪了吧。哈哈哈。